她不顾我的责问,同陆华浓一道将爹扶到床上安寝,又亲自给他盖上棉被,用粗糙枯黄的手掌轻轻摩挲他的睡颜,依恋难舍道:“他是不该再遇上我的。”
因她嗓音沙哑低沉,我很艰难才听清楚,但她言语里那满满伤心却是聋子都能知晓。
忽然,陆华浓一语中的道:“难道你的后来不似他心中所想?”
她深深凝望这个曾爱她如生命的男人,默默点了头:“他仍视我为当年的徵音,可我……早就不是了。我那时想,一定要等到他来,同我老去,可是,怎奈宿命难懂。”
大漠风声紧,她坐在床边,理了理凌乱花白的鬓发,同我们说起那被大漠风沙层层掩埋,连说书先生都无从知晓的十年光阴。
十年前仲春时节都护将军府的那场婚事成了溥北又一个值得记忆的历史节点,场面盛大矿绝古今,今日提起还为人艳羡。
那日刘府大肆操办,飨宴众将士百姓,大家欢聚一堂难免要说些佐酒的闲话,虽说徵音是名伶,然技艺再高超也改变不了她低微的出身,而刘驭霄乃是官宦世家,自己又是皇帝钦封的都护大将军,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断断算不得门当户对,于是徵音嫁到刘府也只是个妾室,刘驭霄的正妻之位定是要留给那身份显赫的后来人。只是刘驭霄明知不过是纳妾,却因她那句只要风光的话便以娶妻的排场予之,多少有些意气用事。
所有的一往情深都在此刻走向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