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恐惧稍释,私心想着皇帝这两口子还真是万般不寻常,一个白天跟黑夜完全两幅模样,偏还有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从容,另一个深居简出从未露面,偏又世事都逃不出他掌心,且处事之快之果断令人敬畏。
局面因着尸体离去刚平静了些,外头就又吵嚷起来,似是又一个闯宫的人要进来,随行太监在外劝道:“娘娘现下正在礼佛,王爷请回罢。”谁料太监话还未说完,便被王爷狠狠在腰眼处踹了一脚:“狗东西竟敢挡本王去路,滚开!”那太监闷哼倒地,马上又死死抱住王爷一条腿,誓死不让他惊扰主子,故又生生受了王爷几脚,而后更被拖行着到了门口。
因着这位王爷的坚决,我才有幸一睹他真容,瞧着年纪也不比皇后长几岁,面貌有棱有角,剑眉英气硬朗,气势着实逼人。此前早有耳闻魏国有位神鬼都惹不起的頫炀王,名曰卫敖,乃大行皇帝的幼子,当今国主的皇叔,如今瞧这阵仗,大约就是他了。
“好你个一国之母,做尽罪恶滔天的勾当,莫说少牢祀天,就是以你肉身祭献神佛,六道轮回也难逃地狱!”卫敖全力蹬开碍脚太监,疾风骤雨般席卷而来,金刚怒目道:“而今却妄想借菩萨名义愚弄世人,企图将卑贱鄙陋的魂灵披上金光万丈的罩衣,好成全你那勃勃野心,窃我卫室江山!”卫敖说着伸出手指正正点在离皇后头顶尺余之处,字字铿锵道:“说什么慈悲济世,实乃含灵巨贼!”
一番怒目戟指的控诉令众人悚然,唯独皇后不为所动,这倒令頫炀王的慷慨陈词落了空,正当他要发起第二轮攻势之时,方才还不动声色的皇后缓缓又对着神龛磕了头,紧接着猛地起身同雷霆大怒的頫炀王呈分庭抗礼之势,笑里藏刀道:“本宫近日听闻民间多有儒生撰文赞美王爷您忠义豪迈,乃一国表率,陛下同本宫皆深以为然。”兀地,她忿然作色,扬手指向神龛上高高低低的祖宗灵位,怒目切齿道:“难道民间所褒奖的豪迈便是擅闯国祠出言不逊?难道民间推崇的忠义便是冲撞先祖惊扰圣灵?好一个忠义豪迈的頫炀王!好!”
那气势足以赤手拔起千仞山峦,亦能平底掀起万丈波澜,我从没见过一个女子像她这般,能让世间须眉黯然失色。
传闻中神鬼皆敬的頫炀王在她面前竟无端端好似折了腰板,先前还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在她短短诘问之下险些溃散,神气已丢了大半。
她一甩衣袖不再理会他的穷兵黩武,斩钉截铁道:“本宫送王爷!”
气急败坏的頫炀王卫敖见讨伐未果,堪明局势欲要撤退,然嘴上并不示弱:“有我頫炀王府昌盛一日,便一日不容江山旁落到你这等城狐社鼠的仗势小人手中!”
待頫炀王离去,众人才松了口气,然我心中疑惑更深,此番对峙是否同方才横死那人有关?而本就深不可测的皇后在他口中如何就成了窃国贼人?看来此地着实不宜久留,于是更坚定了我要离去的念头。只是再看陆华浓,算了,他的模样只会让我动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