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布置得精巧雅致的敞篷船上,舒子叶舒服地眯起眼,迎着微风,脑中浮现出一艘豪华赌船。大概,这一生再也见不到漂浮在公海上的赌船了。依照现在的科技水平,就算是最优秀的工匠,也无法建造出那样一艘船。而她,终究是跟那个先进的时代永别了。
“夜舒?”身边传来天籁般的男声,温温的,跟他身上带有的冰冰凉凉的气息并不冲突,反而异常的协调。
“雪莲哥哥!”偏过头,微微扬起小脸,嘴角的笑意也没有过分张扬。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有时候可以迟钝的让其他人想抹脖子,有时候又比任何一种生物都要敏感。
天生保持一份戒备心的舒子叶,终于在见到安静后,主动弃械投降了。面对他,她甜甜的笑容变得单纯,她眼底的狡黠也不再含有算计与戒备。
上官焱和钱夭夭说大概她在夙行风心里是最干净的,她对此不置可否,谁知道夙行风这怪癖心里怎么想的。
而之于她,她没办法探究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安静是不是真实的他,但她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世间最干净的便是身旁这株天山雪莲。
安静的眼底团着浅浅的笑意,他轻柔地低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这么多人?”
舒子叶这十年都没正大光明地出过府,也没关注似乎跟她没有多大关系的节日,而安静的个性导致他不喜抛头露面,所以两人都不知道今天是祥风国的游湖日。直到跟着上官焱登上敞篷船,两人才明白为何今日街上、湖边行人特别多。
安静有此一问,大概是看到舒子叶分心时皱起的眉头了。
舒子叶将小身板往他身上靠了靠,整个人懒懒地半躺在他腿上,脆生生地笑:“没有啊,人多热闹嘛!”
分明是安静自己不适应这样嘈杂的环境,他还以为她皱眉是因为跟他一样不喜欢这么多人。他的个性啊,怪不得宁愿常年到头蜗居在上官府了。
舒子叶的眼中尽是调侃,安静不由赧然,浅笑着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便径自从怀里掏出一根蓝白双色渐变的玉箫。他不言不语,表情淡淡的,含着浅浅的笑,将玉箫放在唇边,一段纯粹的音乐便倾泻而出。
霎时,所有的嘈杂似乎都远离了,只余下白云在头顶悠然飘过。
静静地聆听着,湖中仿若只有他们这一条船。
舒子叶脑中呈现出一个画面——
夙行风站在船头,风拂过他鬓角的发丝,长发肆意飘动,白衫一角轻轻扬起,纸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动着,他的头微微上仰,唇角勾勒出轻浅的笑意,像个即将羽化的仙人,在对空邀月。
仿佛,有海鸥扑扇着双翅拍打海面,激起浪花朵朵。
“要死!上官你个小王八蛋!你给我等着,这把我肯定赢你!”钱夭夭豪迈的声音横空出世,犹如一道惊雷,生生把人拉回现实。
舒子叶浑身一个激灵,倏地睁大眼望向对坐的上官焱和钱夭夭,这两人一人一个骰盅,疯狂地摇着,连带着脑袋也跟着不断晃悠,活像酒吧里嗑了药的孟浪舞者。而她刚刚脑子里浮现的,竟然是这两人踏着海鸥的翅膀飞掠而去,对坐在礁石上各执一子于棋面上无声地杀伐。
再看翼,那个面瘫少年,正靠在她对面的敞篷一角上抹汗,脚边堆满了钱夭夭一早上的战果。而她脑中的他……那个冷颜少语的少年,双眸凝视着夙行风的后背,透着生死相随的坚定,而他的手里,则握着一把黑黝黝的宝剑,缓缓地擦拭着。
也就只有夙行风正常点,如她脑中的画面一般,他正迎风站在船头,风骚地摇着纸扇,嘴角永远挂着浅笑,引得周边的船有意无意地不断靠近。只是,船上的女子……胆小的,面上遮了块丝帕,眸中害羞似有若无地往他身上瞟;胆大的,直接叫船家把船往这边驶。
“扑哧——”舒子叶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众女郎瞧上了大洁癖,那个洁癖还是对女人最敬谢不敏的!
“小夜夜,笑什么呢?!”上官焱老神在在地睨了眼坐在他对面怒目圆瞪的钱夭夭,见舒子叶笑,他也跟着笑。
安静的玉箫已收入怀中,他低头,神仙般的脸背着光线:“不好听吗?”
舒子叶依然躺在他腿上,贪婪地汲取他身上冰冰凉凉似能安定心神的气息,大眼睛笑成了月牙湾:“很好听呢!害得我刚刚还得了臆想症,尽把粗鄙的画面想成了优美的山水画。”
“臆想症?”
“就是胡思乱想啊……”她粗粗地解释了一下,并将自己头脑中的画面描述了一遍,边说边笑,惹的安静也笑出了声。
“小夜夜,你厚此薄彼啊!我问你话你理都不理我,尽闹安静。来,告诉焱哥哥,有什么好笑的事?”上官焱倏地站起来,迈开大步走了三步就到了两人身边,他俯视着一坐一躺一大一小同样吸引人眼球的两人,佯装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