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吉仁泰收了弓,唾了一口,得意洋洋地骂道:“娘的,总算干掉你了!”
蒙兀扎没有看到被自己视为家人的金雕折翅长空,他正和金波心急火燎地冲向谷口,便见谷口外面早已列了一座军阵。长枪如林,士气如虹,黑压压一片。
金波咬了咬牙,挥鞭喝道:“冲出去!”
他们是骑兵,对付步兵拥有天然的优势,身为汉人的金波最清楚不过了。尽管对方结成了方阵,要想撼动这支方阵并不容易,但他们的目的只是冲出去而已,又没想吃掉对方。
骑兵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又回到了谷口,对面的方阵已经近在咫尺,甚至可以看到一张张年轻的脸上紧张的神情。就在这时,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谷口不可思议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陷坑,冲在前面的骑兵眨眼间便不见了。后面的骑兵不明就里,又急于逃命,只顾向前猛冲,也接二连三地掉了下去。他们好不容易勒住战马,已经损失了上千人。
蒙兀扎和金波都是老奸巨滑,在看到谷外也有埋伏的时候,他们都下意识地收住了缰绳,让手下的士兵冲在前面,结果逃过了一劫。前方的陷阱中不时传来重伤未死者的惨叫,后方乱石和箭矢的破空却更加骇人。两个人不禁面面相觑,原以为是探囊取物的一场战斗,却变成了他们自投罗网。
原来,刘子秋早就让人在谷口挖好了陷坑,只是陷坑上面又覆盖了一层活动木板做伪装。当这些骑兵冲进谷中以后,埋伏在谷外的长枪手们便悄悄抽走了部分木板,陷坑虽然还不致坍塌,却已经十分松散,哪里撑得住数千骑的践踏。
此时,仍然跟在蒙兀扎和金波身边的只剩六七百人,就算冲出谷出,面对如刺猬一般的长枪阵,他们也没有信心能够逃出去。即便如此,刘子秋在谷外还留有后手。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后,严密得让人无从下手的长枪方阵突然便分了开来,一大队骑兵冲向陷坑,足有两千人之多,每个骑兵的马背上都横担着一只沙袋。那队骑兵冲到坑边,立刻将马背上的沙袋扔进陷坑,全然不管陷坑里还有痛苦惨嚎的伤者。
就在蒙兀扎和金波惊愕的目光中,陷坑迅速被停平了,里面的惨叫声也戛然而止。骑兵重新结成两个长阵,各自亮出了兵刃,一队是雪亮的弯刀,另一队却是锋利的长槊。
蒙兀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受到慕容伏允封王的诱惑,几乎倾巢而出,整个室韦部落的三千多青壮全被他带了出来。现在,仍然跟在他身边的已经不足四百人,这已经是部落最后的种子。如果连这四百人也战死了,他的部落只剩下老弱妇孺,将会人见人欺,部众们最后的下场,很可能会沦为其他部落的奴隶。这一切都源于他的贪心。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即使让他当国主,他也不会趟这个深水。
忽然,正想仰天长叹的蒙兀扎见到山顶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三番五次想要置之死地的刘子秋。
周围的山并不高,山顶离此也不过数百步的距离,若是昨天,刘子秋早就放声大喊,让被困山谷里的这些人放下武器了。只是他现在体力未复,只能一步步朝山下走来。
要消灭被困在山谷里的这六百多从易如反掌,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刘子秋爱护士兵如同自己的父兄,仗打到现在,他的五个千人队还没有一个人阵亡,仅有的几个伤者还是在搬动擂木时自己砸伤的,不过伤得都不重。
困兽犹豫,能够活下来的这六百多人都是彪悍骁勇之辈,面临绝境迸发出来的能量也是不容小视的。这场战斗已经胜利在握,刘子秋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士兵再出现无谓的伤亡,他要亲自来做劝降。
张亮和史大奈都知道刘子秋体力尚未恢复,都赶紧跟了过来,一左一右护扶在刘子秋身边。史大奈持的是一根熟铜棍,也有五十多斤重,与刘子秋的陌刀不相上下。张亮的佩刀仍然悬在腰间,甚至没有出鞘,左手握着一张长弓,右手扣了五枝狼牙箭。
蒙兀扎和金波的目光都落在史大奈手中的孰铜棍上,却不知道张亮的这副弓箭才是最要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