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封也脱费力地睁开眼睛,说道:“父亲,快追过去,他们只剩下不足三十骑。”
说这番话的时候,细封也脱已经十分吃力,嘴角不住地渗出血丝。他身上有两处被马槊刺伤,虽然没有伤及内脏,但还是流了许多血。如果不是天气严寒,鲜血迅速凝结,只怕他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看到爱子伤成这样,能不能活下来还很难说,细封野利兰便有些灰心,长叹一声,打算停止追击。却听细封也脱又挣扎着说道:“父亲,千万不能让他们逃回去啊!”
细封野利兰原先还以为细封也脱是想要报仇,但看到儿子焦急的眼色,忽然就明白了。
一路追过来,根本没有碰上什么大军,这一百人也就不可能是斥候。但不管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总归是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而经过大半夜的行军再加上长途追击,细封野利兰的这支军队已经走了三百里。
孤军深入本是兵家大忌,即使细封野利兰急于立功,也不可能全然不顾。他之所以敢于独自突在前面,一方面是欺负刘子秋手下骑兵不多,另一方面也有出奇制胜的打算。要是让这些人回去报信,奇袭就会变成强攻。细封野利兰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三千人就可以攻下威定城。
“上马,追!”想到这里,细封野利兰脸上的神情坚定起来。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成功偷袭威定城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全部落三千勇士的安危。这一夜下来,他们已经人困马乏,如果刘子秋得到消息,再主动出击,那他们就凶多吉少了!
……
细封野利兰判断得不错,这些人并非斥候,但细封野利兰却不知道,这些人是刘子秋派出的诱饵。
这个年代信息闭塞,西海郡的地域又太过广阔,刘子秋知道慕容伏允肯定会来攻打威定城,但他究竟什么时候来,又从哪条路来,都无法预料。刘子秋已经虽然做好决战托素湖的准备,但他也不能枯等,必须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
那天议事的结果,就是派一支人马主动挑衅,将鲜卑人引入设在托素湖的埋伏圈。作为诱饵,这路人马注定十分危险,一个弄不好,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尽管好几个千夫长都主动请战,刘子秋权衡再三,还是将任务交给了武艺最好的文昊。文昊从三支骑兵千人队中挑选出一百名精于骑射的士兵,组成了这支特殊的部队。
文昊领着人马向西进发,目标是乌兰达坂山下的哈尔腾郭勒河。鲜卑人选的这处营地十分隐蔽,但没有瞒着蒙兀扎。现在,蒙兀扎的部落已经完全并入了西海族,刘子秋自然也就知道了鲜卑人的藏身处。文昊挑选出来的士兵当中,就有蒙兀扎的族人。他们星夜行军,原来打算在柴达木山下稍作休整,再向哈尔腾郭勒河进发,不意遇到了细封部的斥候。
因为天黑,判断不清敌情,文昊在消灭了这队斥候以后,下令暂且后退。一百人虽然不多,却是精锐中的精锐,文昊不想作无谓的牺牲。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三百多敌骑追了出来。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三百多敌骑非常难缠,尤其是领头的那个汉子,箭法出神入化,文昊的好几名士兵都伤在他手下。
眼看说要进入托素湖地区了,追兵只剩下一百多人,而文昊的手下也伤亡过半。如果他继续前逃,这支追兵就会进入伏击圈,不仅会让伏兵暴露出来,甚至可能让他们预备的一件秘密武器也过早显形。
这时,文昊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不再往东撤退,而是翻身迎向敌骑。双方的距离陡然拉近,在托素湖边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杀。这是一场血腥而残酷的战斗,双方战士挥舞着弯刀,一次一次地冲向对方的骑阵,每一轮冲击过后,都有许多人栽下马来。文昊的一杆长槊成了生命收割机,每一次冲杀过后,都会有两到三名敌骑被他挑下马来。细封也脱同样骁勇,他手中的弯刀锋利无比,一刀之威,甚至可以将对方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文昊的人马虽少,但都是先挑万选的精兵,而且这一路狂奔,他们有马匹可以换乘,节省了大量体力。而细封也脱的人虽然同样精神抖擞,但他们坐下的战马却有些不堪重负。这种搏杀,除了士兵的武艺之外,战马的冲击力也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几个回合以后,双方人数竟已相差无几。文昊与细封也脱终于碰到了一起,双方刀来槊往,一场恶斗。细封也脱挨尽全力,还是被文昊搠了两槊,栽下马去,他手下的其余士兵也被斩杀殆尽。文昊带着仅剩的十多骑撤向托素湖,他却不知道,在他的身后,三千多名细封部战士正急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