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救治陈的青衫大夫韩雎,韩雎是邹家食客,鬼葬待他不薄,他家有老小,生活所迫;这些年,身随鬼葬,应他所需。
“陈少侠如何?可觉得还有哪里不妥?”韩雎同乌兰颔首进屋,慰问笑起,看陈感激道,“多谢韩大夫救治,足下已无大碍!”陈说着坐起身,又道,“敢问一句,邹先生可有收到足下带来的东西?”
“还请少侠放宽心!东西已在我家主人手上,主人命足下对陈少侠的义举,替金城百姓对您说一声,感谢!”韩雎话落,坐定陈身前,探查他的病情,便见陈皱了眉,犹豫道,“邹先生未言其他吗?”
这话陈问得心虚,邹缁素有言在先,一旦宝玉到了手,即会假意敬献李林甫,挑拨他和大刀门的关系,实则上呈皇帝,弹劾奸臣贼子。既然宝玉已经得手,为何邹缁素不安排他上京面圣?可陈又心存他想,想韩雎虽这么说,或许是谅解他有伤在身。
“主人表示,后面的事,他已安排妥当了,还请陈少侠放心静养,待伤好后,先生必盛宴款待!”韩雎的话未落,陈的心已凉。
他没想过邹缁素会过河拆桥,他看重邹家的士族身份,陈知道于士族来讲,名望比其他更加重要,他不相信邹缁素会欺骗他。
“我要见见邹先生!还请韩大夫代为通传!”陈心头虽怒,却不显现,他没有忘记他的士族礼节,他依旧维持他的风度,所以他要当面对质邹缁素,他不相信一个士族子弟,会厚颜无耻的置名誉于不顾。
夜间小雨摧花,藤叶蕊瓣便纷纷落了一地。
午憩之后,鬼葬拉着零叶遍游一番金城,如今华灯初上,又设了宴席,摆上酒,要和他对酌一杯。林又香执意要为零叶抚琴一曲助兴,却不知他精读兵法,甚少阅览诗书,不通音律,实为一介武夫。
鬼葬看出他的尬尴,也不同零叶谈论琴曲,只命林又香随着她的喜好演奏即可。零叶不知鬼葬为何整日为伴,他不是性格开朗之人,既不风趣幽默,也很少能和人娓娓而谈。零叶还不知道,他不知道鬼葬只是在等着,等着吴霁从外面撞门而入,等着看他们二人正面交锋,畅快厮杀。
鬼葬心头期待着能有个一触即发的场面,这种心情不止于他想看透零叶的武技和潜力,不止于他想知道自己的爱徒是否成长,他还揣着一种世人皆有的好奇心。
所以今夜的酒清甜,林又香连奏三曲,韩雎虽然早些在外面请人传了话,却一直没有得到回音,鬼葬的心思已不在陈身上,他虽派陈出力,盗取宝玉,确并未在意成败,他只是看重陈的士族身份,欲将李林甫同大刀门的关联暴露天下,欲将事情闹大;陈若是死了,官府绝不会坐视不理,而陈若可活着,偷盗之事也必会因他背后的士族身份,闹到沸沸扬扬。
所以,邹缁素的眼睛再没有离开零叶,他的心再没有离开那扇门,然后三更敲过,天转晴,来的人就立地院里,谁也不知道那二人何时来的,怎么来的。
就连零叶也只是觉察间,吴霁和鬼市就已经走到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