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东起,一夜难熬,童优就静静在堂中坐了一宿,直至他见那日头又升起来,他就洗了一把脸,面上安适如常,接着步行到表姊家,他甚至临到了街角,还买了一筐鸡蛋,他把微笑挂上脸,想好了说辞,才去敲门。
于是童优一罩面,就见到了表姊婿。
“你没死?”那个人这样惊讶,惊讶童优将想好的说辞,又给咽了回去,只得一个劲的笑,笑的面上发僵。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回过家了?”那个人又问,既不请他进门,亦无久违的亲切感,更像防贼似的瞅着他。
这让童优难熬,他又旧忆起儿时,他同表姊婿也曾同窗挚友,推心置腹,几如兄弟。
“你别杵在这里了,你走后不久,你母亲便重病难治,也不知怎么的,好端端一个人想不开,至此撒手尘寰……本想书信岳父一封,远传边塞……可后来一琢磨……这山高路远的……想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那人话落,人从院中走出,又转身拉好房门,似是不愿童优入内,接着话道,“你表姊近来身体不好,你别进去看她了,令堂走后,依葬制同令尊合葬,你且去看看他们俩老吧!我还得到衙门走一遭,这工停不得,一家人都等着吃饭呢!”
说罢,那人又专注童优一眼,接着便拽他匆匆离开。
午时过后,童优走到城外,人立在坟头,抓拉了几把荒草,四跪十二叩,他不想哭,泪水却兀自淌满面颊,难得归家,难得见到父母,这悲伤,他不愿给他们看到,他没有机会尽孝,更不愿给父母看到他的不好,可是他的眼泪太不争气,他忍不住这悲,这痛,他的鼻腔里,全都是酸涩难以承受。
他很快归家,家中一切巨细靡遗,均收拾妥当,每一个角落,每一张桌子,皆擦拭光亮;直至翌日启程,他又郑重的锁好门,如同他将随时归家。
他把那筐鸡蛋提到姑母家,姑父客死异乡,他不愿回去面对她的脸,但他总归是要见她。
可是他没有想到,童优怎样也想不到,姑母溘然长往,旧宅子三年前变卖易主,一切早就物是人非了。
他一转身,童优就把眼泪都咽回胸中,他人走到河西军大营,还好,那里恰巧有个人在等他,那个人一看到他,一把就过来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