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刻,卢臻收手,虽未角出胜负,他已自知不是鬼封对手,此际抱拳洒脱一笑,飞身远盾,毫不拖泥带水。
“隐白这等晚辈,可惜身在朝堂,若是能肆意江湖,必是一大传奇!”鬼封话落,惊讶零叶,不想,卢臻代号隐白,按人体十三鬼穴所列,隐白,即为鬼垒。这么说来,卢臻也属十三鬼之一,零叶惊讶的倒不是此,而是师父从未跟他明讲此事。
他当然清楚,曹疯子向来寡言少语,对他教导又何等苛刻,从来都是红炉点雪,以引导为主,说教为附,上施下效,长善救失。
但对于自己的身世,对于母亲的生死,加之鬼封那一句“无奈逼走山野郊外”,究竟何故?而曹疯子直至今日,对他的身世却只有只言片语,很难令人信服。如若鬼封所指另有隐情,他并非京郊弃子,那么,他又是谁呢?
头一次,零叶对自己,对曹疯子,对而今所经历的一切,迷茫了。
零叶需要解答,他有很多问题需要得到解答,可是他害怕解答,害怕最后的真相并不如他所想,害怕从一开始所有一切,都将是一场欺骗。他无意中转头望向吴霁的方向,竟见吴霁亦正看向他,面上带着善意的浅笑,在朝阳之中温暖似光。
然后所有的声色都被莫名屏蔽开去,他只见吴霁缓慢走向他,暖暖言道,“一夜未歇,想必你也累了,随我去后院坐会儿吧……我有很多话,想同你说,此番,也许是个契机,下一次,怕是我也没有那个心思,再同你分享这些旧事了。”
百年梧桐之下,二人挚友闲座石台之上,旧石桌板,青苔遍身,吴霁声音很轻,娓娓道来,聊起旧事,唇边虽带笑,目光中却全是无奈。
“我父亲,乃褚遂良之子,本名褚彦冲,后来因废后之争祸及家族,假死已脱身,为避祸隐居,便更名楚义……”吴霁于石台之上,写下一个楚字,接着道,“亲父能得以保全一命,全凭当年一位八拜之交从中帮忙,此人……正是我师父,邹缁素。”吴霁说至此,抬首见老僧奉酒水前来,颔首已示感谢,待老僧回避离去,又道,“你可知,为何隐白不作鬼垒,上星不作鬼堂,而作别称吗?”
“何故?”零叶接过话,一问。
“因为他二人皆弑杀上任魁首而取其位,为避其名讳,特意以别称唤之。”
“所以,隐白杀了上任魁首鬼垒,而上星杀了上任魁首鬼堂?可是……卢臻……不!隐白的年纪看起来……并不算太大……”零叶问来,见吴霁嘲讽一笑,续道,“武氏称帝,鬼垒尊其为主,背叛李唐,武氏死后,十三鬼内部动乱,直至当今圣主即位后,十三鬼内部动乱才逐渐平息,那时,年过八旬的鬼垒为当年十四岁的隐白所杀,正值开元十年!之后,鬼堂接任十三鬼,成为新的魁首,效忠当今圣主。但……也不过三载,鬼堂不曾设想,自己会被亲生儿子所杀,之后由崔释,即上星接任魁首至今。”
“开元十年……三载……我……正是开元十四所生……”零叶口中呢喃,接着惊讶道,“吴霁,若我没记错,你比我刚巧长了一岁,正是开元十三年出生……”
“不错,舅父会杀了外公,全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