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中的王氏族人,俱都沉静了下来,带着各自复杂的目光,看着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的那个老者,不管他曾经犯了什么过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他的过世,似乎,也应该烟消云散了。只有那些孤儿寡妇,或者还会记得这个人曾给自己一家带来的伤痛罢。
刘封自认为,他是没有资格去宽恕王氏的,除了刘德了受伤,王越老筋骨扭伤了腰,对于自己个人来说,似乎不应该怎么记恨王氏的。所以,他也只能放过那些无关妇孺,该承担责任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王方兄弟呆呆的看着刘封的背影,心下一片茫然,不知道应该再去贪得无厌的请求刘封再稍稍高抬下贵手,还是先处理族兄的后事,刘封和他的一众侍卫,已经消失在长廊尽头了。
……
“什么人!出来!”鲍出一声大喝,打断了刘封的多愁善感,一众侍卫迅速排开,将刘封护在中心,亮出兵刃分盯着四角,鲍出则搭着弓,对着一丛假山。
“哗哗”的滚下几块碎石,一个满身污泥的魁梧男子从假山下爬了起来,身子几下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却仍咬着牙扶着假山,任着两腿发颤,勉力站直了身子,双眼尽是疲惫之色,看了刘封一眼,微微苦笑。
刘封亦是目瞪口呆,这人,竟是将自己埋在假山底下,任着泥水浸泡!也不知他藏了多久了,居然能强撑着不发出一丝声响。而看着刚才假山的情形,根本没有给人丝毫的不妥的感觉,若不是鲍出出身猎户机警过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两个侍卫看着这人手无寸铁的样子,警惕的走了过去,一左一右将这人押住,刀交后颈,按倒在地。又一人翻出一条绳子,将他死死的捆住,押到刘封面前。
这人倒是倔强,居然强撑着不出一声,只是扛不过肩上重负,跪倒在地,双眼血红血红的,死死的盯着刘封,却不知是怒,是怨,亦或,是无奈,脸上的淤泥一丝丝的往下掉,渐渐的露出棱角分别的轮廓来,刘封依稀有些眼熟,却不知是哪里见过的,想不起来了。
看来这人,倒不是想做刺客,只是想出了这个法子要逃跑。刘封对他生出了几分兴趣,方才的压抑竟是一扫而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人。一个侍卫提了一桶水过来,“哗”了当头淋下,将这人脸上的淤泥冲涮干净,露出苍白瘦削的一张脸来。
不过二十左右的一个青年人。
眼熟,刘封却依然记不得这人是谁,迟疑的道:“你叫什么名字,王家哪一房的?”
这人在泥水中也不知藏了多久,倒是不怕这一桶水淋涮的,只是嘴唇冒泡,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发出来。那侍卫又提了水过来,刘封指了指,道:“给他喂些水喝。”
那侍卫应了一声,将水桶提了起来,放到他嘴边,这人张口先咽了一大口水,却不急着喝下去,漱了漱口,将满嘴的淤泥吐了出来,把嘴伸到桶边,又满满的饮了一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亦恢复了几许血色,两眼极是复杂的看了刘封一眼。
“不要为难他。”刘封罢了罢手,示意侍卫将他扶起来。那人脚下虚浮,勉力站了起来,却立不住脚,踉跄几步,退到一处廊柱上,靠着廊柱缓缓的坐了下来。这么几步路,却像是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许久,这人抬起头来,嘴角若有似无的一丝苦笑,轻咳一声,润了润喉咙:“我叫王凌,字彦云,想必刘公子,嗯,已经不记得我了罢。”
“王凌?王司徒的侄子?”刘封一怔,这才想起来,这人确实是自己见过面了,只是当时他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哪有现在的这副颓唐模样。
“难得刘公子还记得世间有王凌这号人,呵呵,咳,咳咳……”王凌自嘲的笑了笑,却一口气没换上来,伏在地上猛烈的大咳了起来,病态的脸上顿时一片潮红,双目瞪得浑圆,几乎便要连心带肺一起咳出来的样子。
刘封看着不忍,示意侍卫替王凌松了绑,带他先去换了身干爽了衣裳出来,又嘱咐了一个人去烧点姜汤过来。
不多时,王凌被带到附近的军营,已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姜汤,下意识的一怔:“刘公子,不怕王凌是来行刺你的人?”
“有他们在,你伤不了我。”刘封指了指左右侍卫,示意王凌坐下,先将姜汤饮了。
王凌也不客气,低头谢过,就着热将姜汤一饮而尽,看着刘封正好奇的看着自己,轻轻的将碗放下,站起身来,冲刘封躬身一揖:“刘公子,王凌也是王家的人,如今算是与你有仇了,现在落到你的手上,还能换了一身衣服,饮了这碗汤,足感盛情!”
刘封细细的打量着王凌,奇怪的道:“我记得,你护送叔母弟妹往长安与王司徒相会,怎么又回到了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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