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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四面楚歌(1 / 2)

 初平三年,六月下。

并州牧、丘乡侯刘备传檄天下,声讨董卓十大罪状:一、残害百姓,二、败坏朝纲;三、屠戳公卿,四、焚毁帝都;五、坏汉帝陵,六、僭越悖伦,七、秽乱宫禁,八、灭国弑君,九、窃图神器,十、欺天罔地!罪恶充积,人神共愤!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这个檄文,就是曹操的讨董檄文,略改一改。)

凉州刺使韩遂,汉阳太守马腾,及将军成宜、李堪、杨秋等,率先响应,向凉州兵攻略右扶风,直扑董卓粮草重地郿圬,困牛辅不得动弹。并州分兵三路,大举攻讨董卓。

南路为刘备亲率大军出洛阳,逆击弘农董卓军华雄、徐荣部;

中路由大将张飞扼守河东杨县,与董卓大将吕布对峙,有传闻,昔日执金吾丁原丁建阳身染恶疾,自知寿命不久,恐自己去后,朝中诸将无能人能制董卓,密嘱义子吕布行程婴故事,斩己之头献与董卓,伺机行事,为国除贼;

北路大将张郃进逼左冯翊,连败董卓大将张济部。

天下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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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王允府。

大雨滂沱,郿圬被围的消息终于还是不胫而走。

“仲坚(卫固字),这回,是攸害了你啊,想不到刘封小儿竟然如此难缠,呵呵,倒让他将计就计了。”许攸懒洋洋的斜躺着背靠椅,细长的手指把玩着翠玉杯,轻叹一声,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赫然有了一丝无奈,不过与其说他是在歉疚,其实却是在失落。

卫固却只是淡然的笑了笑:“子远,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怎么走怎么做,是我卫某人自己决定了,天意如此,该他刘家父子成事,又怨得了谁?”

卫固说不怨许攸,那是假的,若不是许攸巧舌如簧,他也不会与早冒然与刘备为敌。只是这个时候再来说什么怨与不怨的,却是迟的,路始终是自己选了,走上这一步的时候,他便有了承受这一后果的觉悟。河东不少亲族,也已分到了各地,避难、交流了益州、荆州、扬州,甚至蛮夷之地的交州,如果该着挨这一刀的话,那也便生受了。

许攸却如何不会明白卫固的真实心思,却也半点不在乎,颔首轻笑道:“仲坚豁达,倒是攸小家子气了,呵呵,却司徒有何打算?”后面这一句话,却是问了王允。

跟李儒达成了君子协议后,许攸也不急着回冀州,反正冀州那边短期内也是无事可为,便主动的留在了长安。明面上是充当袁绍与董卓的协调人,也领着一大票袁氏隐藏在长安的力量,其实却是看着袁绍不是个能成事的,思索着要给自己下一个主家了。

对于许攸的疑问,王允淡然笑了笑,反问道:“子远以为,允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许攸仰天大笑,凝视着翠玉杯中琼浆,“司徒一心谋国,眼见社稷匡复在即,自然高兴,不过,攸却有一言相劝。”

王允面色一肃:“允洗耳恭听!”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的。”许攸摇了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有些暧昧的看着王允,又是笑而不语。王允向来豪侈,家中所有,无不精美,这酒,还是从西域而来的正宗葡萄酒,端的美味无比,大异中原酒类。

“子远还有顾忌?”王允面色有些不悦,微微作色。少年时两人交好,共同游学,不过眼下地位天壤之别,王允自然免不得有些架子,虽然平日里尽量抑限,却难免有些外露,最不喜的,却是许攸的故作深沉。

“若是子远有为难的,卫某先且回避了。”卫固起身长立,笑而与王允躬身一揖。

“非也非也!”许攸大摇其头,伸手拦住了卫固,坐直了身子,定视着王允,悠然一叹,道:“司徒,良药苦口,这一句话,却怕是司徒不爱听的。”

王允洒然一笑:“这个道理,允还是省得的,子远但说无妨,有什么需要的,允但能做到,自无不准。”

“司徒还是误会攸了。”许攸面色一僵,外间传闻许攸贪纵,王允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如何听不出来的,微微一顿,定视着王允,缓缓的道:“若是刘备父子进京,是忠臣乎,是贼臣?”

王允缓缓举起了杯子小呡了一口,反问道:“子远以为,刘备父子会是忠臣,还是贼臣?”

“忠臣贼臣,正反一只口,青史悠悠,是非难辨,当年光武陛下亦是更始忠臣!”许攸悠然自笑,卫固已然又坐了回来,略一迟疑,给许攸满了一杯酒。

王允皱了皱眉,轻叹一声,道:“子远所虑不错,刘备父子是忠是贼,殊难预料,不过,总比当下这一位强上几许。”

许攸但笑不语,举杯又是一饮而尽。卫固悠然一笑,道:“刘备父子如何尚且不论,我看董卓体势方强,要他倒下,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而且,当日洛阳之乱,我等幸而皆俱无事,这一次长安更变,只怕我们几个,再无路可去了。”

许攸嘿嘿一乐,看着王允。

“子远可有妙策教我?”王允也不再与他绕弯子,皱着眉道。

“祸起萧墙最难防,司徒自有成竹在胸,攸何须多作唇舌?”许攸漫不经心的说着,挑了一块肉放入口中,细细的嚼了起来。以许攸对刘备父子的了解,他们是做不来董卓这样的雷霆手段的,到时小皇帝若是落入刘备父子手中,想必也够这两父子一阵头疼的。不过有个前提是,小皇帝刘协在平安无事,最好呢,是大臣公卿还能掌握一支力量,纵然不足以制衡刘备父子,搞点道义上的非难能腰杆子硬一点也不错,若是够得制肘一二,那便再好不过了。

谁都知道,董卓是个疯子,惹翻了他,公卿大臣灭门是寻常事,就是皇帝陛下,怕也难逃一刀。在洛阳的时候,还有个长安可以退,在长安,董卓也还想着可能退到凉州去,只是现在郿圬被围,精心掠夺来金银财宝万亿钱粮眼见归为他人,谁知道董卓会不会再抽疯一次,来个玉石俱焚呢!

王允脸上微微变色,迟疑了一会,起身长立,与许攸躬身一揖,认真的道:“子远足智多谋,若有良策,恳请教我!”

对于董卓会否发狂,王允自然不会没有想过,就是没有并州的这一次行动,他也早便暗里在做着对付董卓的打算了,然而并州方面的步步进逼却一再的吸引了他的注意,令他一直把不准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机会,也很大程度上的,将希望寄托在了并州刘备父子身上。虽然正如许攸所说的那般,他对刘备父子是否大汉忠臣,也实在没有把握。

许攸呵呵一笑,眸子里闪过一丝狡诈光芒,缓缓也站了起来,谦让了还施一礼,笑道:“如此,司徒可否将早先的安排和盘托出?”

卫固微微一定,河东卫氏引董卓攻伐河东,已经得罪了刘备,不管这件事是否是刘备集团自己设了圈套让自己钻的,总究这个罪名是逃不了的。一旦刘备消灭了董卓,依他们对付太原王氏的手段,怕也不会跟河东卫氏手软罢。有意要起身避开,却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坐了下来,对他卫固,对河东卫氏来说,对这个问题避与不避,已是没有什么区别了。

依许攸王允的意思,他们是准备要助刘备父子里应外合共同戬灭董卓了。不过除掉董卓此事成与不成,却不好说得很。

打死老虎的好处,想必什么人都不会放过的,河东卫氏百年世家,世历二千石,在长安还是有点势力的,若是王允需要的话,自己也是可以帮扶他一些的。或许,这可以算是向刘备父子示好的一种手段吧,就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了。其实就算刘备父子不领情,只要自己保护了皇帝陛下,谋得一份功劳,便不怕刘备父子反脸,终究面子还是要顾及的。而且到那个时候,或许自己还可以徐徐谋动,解了刘备父子对河东卫氏的敌视也未可知。

不管怎么说,河东卫氏倒是应该与刘备父子卖个好的,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道路这话是没错的。虽然很多时候,朋友就是向上爬的垫脚石。依现在的情形,能不得罪刘备父子,反过来助他一臂之力,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毕竟多一份情谊,将来大家也好见面,不至于非得赶尽杀绝不可。

至于董卓,那是想都别想了,这是个早晚成不了事的。袁绍那边也别想了,几番败于刘备父子手中,这一次自己听信了许攸的劝说,助董卓谋取河东,原来却不过是并州早就算计好了圈套让自己钻,袁绍任用此等衰人,看他还如何能长得了!

……

王允一定,微微点了点头,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怕许攸会反水,董卓覆灭,已是不远了,刘备父子算计董卓,也没有与自己联系过,许攸断不会无智至此,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为董卓出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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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既叛,此时太师董卓手中还能控制的地区,就只剩了司隶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河东、弘农五个郡。确切的说,应该只有京兆尹一地才对!

右扶风正受着刘封亲率的凉州群豪屠躏,牛辅所部动弹不得,弘农有刘备在洛阳压制着,华雄徐荣屡次败阵,不敢擅动,河东则是吕布张飞的战场,左冯翊张济被张郃压着打,接连败阵。一时之间,董卓四面楚歌,八方受敌,也就剩了京兆尹长安黑云压城,还留有着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四方皆叛,重兵受困于刘备父子,对于董卓集团来说意味着什么,李儒不敢想象,却又不能不去想,突然之间,他甚至不知道刘备手中究竟能拿得出多少兵力,三路出击,除了张飞部还受了吕布压制,张郃、刘备部竟是战有余力,步步紧逼,更不知道,刘备在并州、洛阳还藏有多少雄兵劲甲……

兴灾乐祸欢欣鼓舞的,不仅仅是受董卓毒害的司隶百姓;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不仅仅公卿诸将;惶惶不安的,除了李傕郭汜等一众董军将士,甚至李儒,也不可避免的,慌了手脚,再无了先前的镇定从容——纵然他如何的有心理准备,终究只是还是一个寻常的儿子,寻常的父亲,一旦事情到来,李儒也挂念着他的老母,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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