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搅晴兄了。”
弘历的心中显然有着不小的隐忧,尽管面上的笑容与往常并无甚不同之处,可眼神里却明显带着几分的忧虑之色,只是掩饰得很好,令人难以察觉得到罢了。
“历弟说哪的话,你我兄弟本就是一体的,说甚打搅不打搅的,见外了不是?来人,上茶!”
弘晴爽朗地一笑,摆了摆手,客气地寒暄了几句,而后又提高声调喝令了一嗓子,自有下头人等紧赶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
“晴兄,后日一早便是朝议之时,今,百官群起,反对声浪高涨,且不知晴兄对此可有甚见教否?”
弘历与弘晴打过无数的交道了,自是清楚弘晴有多难缠,自不打算绕甚弯子,一上来便开宗明义地直奔了主题。
“谈不上甚见教不见教的,我辈行事但求无愧于心,若是真理在握,虽千万人,吾往矣!瞻前顾后者,非成大器之相也,历弟以为然否?”
明知道弘历这就是想来求联手的,可弘晴却是故作不知,反倒是借着弘历的话,慷慨激昂地扯了一大通,好生教训了其一番。
“晴兄所言甚是,此番朝议虽艰辛,小弟也自不会退缩,然,小弟毕竟年幼学浅,纵使全力为之,也恐难有周全之时,倘若力不能支,小弟倒是无所谓,就怕工部之名声受损,于大局实有不利处,晴兄辩才无双,后日之议,小弟自当以晴兄马首是瞻。”
弘历心性坚忍得很,尽管被弘晴训得心中恼怒(www.ibxx.com)不已,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谦和地一笑,一边款款地自谦着,一边却是毫不客气地便打算给弘晴上个套子。
“历弟此言差矣,那钱法本章乃是历弟所上,自当以历弟为主,为兄自不好喧宾夺主,此本分也,却是违不得,若不然,皇玛法处却是不好解释了的,当然了,真要是形势使然,为兄自不会旁观,历弟且放宽心好了,以历弟之大才,必可决胜于朝堂,为兄对此可是信得过的。”
弘晴又岂是好糊弄的,哪管弘历如何自谦,打了个哈哈,便将烫手的山芋又塞回到了弘历的怀中。
“晴兄过誉了,小弟自当竭力而为之便是了,只是诸官皆以北宋蔡京之事攻讦此番钱法变异,又言降低铜铅比例,必倒是物价飞涨,恐于民生大不利焉,且不知晴兄对此有甚见教否?”
尽管原本就没指望弘晴会全力帮衬,可一见其一推三四五地撇清干系,弘历心中还是不禁滚过一阵恼火,可就算这样,弘历也没甚不悦的表示,谦和地笑了笑,也不再就谁为主辩一事多加纠缠,而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应对之道来。
这混小子,还真是有够难缠的!
俗话说得好,人要脸则无敌,很显然,急红了眼的弘历就处在这么种状态中,可想而知,一旦朝议不顺之际,其一准会不管不顾地将弘晴也牵扯进漩涡之中,这可就令弘晴有些头疼了,没旁的,只因局势演化到眼下这个地步,钱法变革胜出与否,对于弘晴来说,差别已不是太大胜出,固然可将弘历牵扯进这等难缠的具体事务中去,从而赢得宝贵的时间,即便是败了,那也无妨,左右经此偌大的风波一闹,弘历的声名已是大损,再想揽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除非其能在短时间里立下个天大的功劳,否则的话,那是断无这等可能性的,当然了,为安全起见,在弘晴看来,还是让弘历惨胜最为的妥当,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能不帮衬的,弘晴其实是一点都不想帮衬,奈何弘历已是将不要脸的姿势摆了出来,还真令弘晴颇有些个气不打一处来的。
“历弟须知吏治素来是朝堂第一要务,山河破碎皆始于吏治崩坏,由此而论,但凡能清吏治者,代价虽大,也皆在可接受之范畴,且,今之铜铅比例调整固然会有物价上涨之虞,却并不会太过,较之蔡京那一钱当十之法又岂可同日而语,因噎废食,实不可取哉。”
尽管不怎么情愿,可在这等不算甚难的小问题上,弘晴却也不好拒绝弘历的求教,也就只能是耐着性子,为其讲解了一番。
“原来如此,小弟受教了,唔,群臣又有言曰:打击贩私铜者本就是地方要务之一,实无需另设机构而为之,不知晴兄对此可有甚解释否?”
弘晴这么个解释自然是好的,不过么,对于弘历来说,却并不以为奇,没旁的,只因他早已从邬思道处听过了类似的说法,弘历在意的仅仅只是弘晴的肯言之态度,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更灿烂了几分,趁热打铁地又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哟呵,还真就上瘾了?
这一见弘历问起来便没个完了,弘晴可就不干了,这便端起了茶碗,眉头一扬,笑着打了个哈哈道:“历弟这不是为难为兄么,此本章乃是沈侍郎所上,想来他应是最知底细,历弟有甚疑问,且去与沈侍郎探讨便好,为兄还有些要务待办,就不陪历弟了。”
“如此甚好,那小弟便先告辞了。”
这一见弘晴摆出了端茶送客的架势,弘历脸上的笑容不由地便是一僵,可到了底儿,也没敢发作出来,只能是就此起了身,交待了句场面话,便即悻悻然地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