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教三姑娘射箭,站在外头晒了会,身上流了汗,先用水洗了洗脸,这才道:“今日又去访友了?”
陆远之心虚的点头。
折霜拧帕子的手一顿。
她觉得陆远之今天有些不对劲,好似做了亏心事。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同岁,成婚半年来和和美美,一切都很好。
折霜就笑着道:“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
陆远之慌张的摇头,还有些后悔。
阿霜长的很好看,笑起来灿若星目,性格大方又不失有趣,家世也好,京都不少人家都想娶了她回家做宗妇,还是他先仗着自己自小跟阿霜一块长大,近水楼台,先在阿霜面前表白了爱慕之情,这才将人娶到了手。
不过这心思刚起来,心里又有些埋怨。
阿霜什么都好,为什么不允许他纳妾呢?她还是善妒了些。
不然就完美了,阿霜英气,柳柳娇气,他就可以左拥右抱,岂不乐哉?
哎。
陆远之心里百般思绪,眉头一会皱一会松,看的折霜心中起了疑。
八月里,她有一批铺子的账要对,便忙的很,这几日没太注意陆远之,难道是真出了什么事情?
青梅竹马,年少夫妻,她对陆远之还是很关切的,见陆远之不肯说,她也不问了,第二天叫了心腹,“你去打听打听,看二爷从太学院出来之后去哪里访友了。”
她吩咐完,又忙起看账的事情来。
她的娘家是南陵公老将军府,父母生了三个兄长,只她一个小女儿,全家都宠着,嫁妆也给的多。
她嫁与陆远之的时候,十里红妆,婚宴请了半个京都世家,就连宫里的皇后姨母也送了玉如意添妆,可谓是风光一时。
所以嫁妆多,每当盘账的时候,就需要多费些时辰。
盘账费眼睛,也费精神,很多夫人们都将这事情交与了掌柜,自己只管拿银子就是,但是折霜不喜欢。
她有很强的占有欲。
是她的东西,她必须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占为己有,要是有哪一笔账目没有过眼睛,她就不舒服。
清楚她的人都知道她的性子,所以从不敢在账目上做文章,这位少夫人功夫师承自己的亲爹南陵公,不仅仅弓箭射的准,就是大刀也耍的好,稍不注意,就要被她给砍了。
掌柜的们没有敢作假的。
清水账目,看起来就快,折霜从早看到晚,再去婆母处请安。
陆夫人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又是长媳,将来的宗妇,自小看着长大的,便什么都愿意对她说,包括八卦。
今儿说的就是隔壁承恩候家不争气的儿子在外面养男人。
“哎哟哟,你是不知道哟,承恩候家那个败家儿子,这才刚成婚,就在外面原形毕露,你说说,养个外室也就算了,竟然还养男人……我听闻,他那里不行,是下……。”
她用手指了指下面。
折霜瞬间就懂了。
这是说承恩候家的儿子是被压的。
折霜:“……”
婆婆对自己好是好事,但是每日里听这种八卦其实还挺尴尬的。
不过婆婆兴致好,且言语间没少幸灾乐祸——可见是平日里跟承恩候夫人姐姐来妹妹去的姐妹之情有些流于表面。
陆夫人:“阿霜啊,承恩候夫人之前总说她家的小子比咱们远之好,如今你看看,好在哪里?才刚成婚呢,啧啧,苏家的丫头得后悔死。”
苏家丫头说的便是承恩候儿子的妻子。
折霜曾经见过这位苏少夫人,她记得她是出自江南水乡的书香世家,一眼看过去的温柔,是个很温婉的人。
她就很是可怜苏少夫人,“丈夫有龙阳之好,怕是她心里难受。”
陆夫人很想同情几句,但到底跟承恩候夫人多年的“你比我攀”情谊占了上风,还是没忍住幸灾乐祸一句:“谁让她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嫁给了承恩候夫人的儿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折霜等了等,也没听见她说这上梁是如何歪的,于是顺势就转了话题。
“今儿早上,儿媳庄子上送来了一些新鲜的螃蟹,母亲今晚可要尝尝?儿媳记得,母亲是最喜欢吃螃蟹的。”
陆夫人就欢喜的很。这个儿媳妇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也是她亲自挑选的,家世好,相貌好,会做人,又孝顺,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
她越想越欢喜,觉得自己可在儿子儿媳这一面上,彻底的将隔壁的承恩候夫人压下去了。
于是欢欢喜喜的要去花房摘一些嫩芽送去承恩候府。
“听闻她家儿子养在那面的那个男人,叫什么芽——哎哟,这些嫩芽足够羞死她了。”
她匆匆而去,折霜看着好笑,觉得陆家这一家人都很有趣,都很好,自己的下半生跟这些人在一起,应该也很好。
婆母既离,她也只好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然后门口阴影一晃,她派出去的心腹回来了。
来人脸色苍白,将门一关,跪在地上,嘴巴在昏黄的光线里一张一合,让折霜失神了片刻。
然后喃喃问:“你说——陆远之——养了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