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儿子说那贱人怀了孕,就心里气的半死。
嫡子未出,怎可能让庶子出生?
可气愤劲一过,就舍不得了。那也是她的孙子,还是长孙,她心狠不下来派人将孩子打胎去掉。
一时间,竟然被儿子劝动了,想着求求阿霜,先将人接进来再说,到时候孩子出生了,狐狸精是死是活,都让阿霜处理,她绝不二话。
婆母是个简单的人,她一露出这种神色,折霜就知道陆远之昨天必定已经私下里跟婆母说了。
婆母会怎么做呢?求着她将人接进来?
她轻轻的笑了笑,将婆母扶到凳子上坐着,果然,婆母已经陷入了开口求她的纠结中,没有问她既然昨晚没有回来,那去了哪里。
折霜好整以暇的坐下,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生气了。
她甚至在袖子里面勾着手指头算了起来:文远候和三皇子过两天应该就回京都了,婆母最多今日或者明日肯定会开口,不然按照文远候的性子,一定是会杀了外面那位,到时候一尸两命,婆母舍不得,陆远之也舍不得。
唯一的出路,便是求她原谅,主动将人接进来,这样才能保住那外室的命。
她想,其实自己的态度还是很重要的,无论文远候怎么跟父亲用外室这事情做生意,自己愿不愿意悄无声息的将外室接进来,在外面给大家圆上名声,都很重要。
想到这里,折霜竟然觉得有些想笑。
她就慢吞吞的开始捏起一块糕点吃,糕点做的很小,每一块都只够吃一口,不会有碎屑掉下去。
现在天还早,陆远之应该去太学院了,待会晚上回家,她还要面对他的支支吾吾,想来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她想,今天晚上,她不如去荔枝巷子里面?
一有这个念头,她就轻轻的笑了笑。
这个念头足以令她愉快。
她无聊的甩了下帕子,道:“母亲,若是无事,我便回去继续看账本去了。”
然后又问,“三妹妹呢?今日可还要练弓箭?”
陆夫人脸色难看了一瞬,“三丫头病了,我让她好好休息呢。”
其实不然。
远之进来说外室怀孕的时候,三丫头正好因午间在她这里用膳,犯了秋困,睡在了里间。于是就听见了所有的话。
也怪她,当时因为听了远之的话太过于震惊,竟然忘记了三丫头还在。
于是就闹翻了天。
三丫头自小就跟在阿霜后面,一听兄长竟然瞒着嫂嫂养了外室,当即就要套马车去南陵公府。
陆夫人没办法,只好让人绑了她,好话赖话都说了,都不听,又只好给了她一碗安神汤,让她睡了过去。
那是自己肚子上掉下来的肉,陆夫人一想起三丫头手上的勒痕,就又恨上了外面那个狐狸精。
折霜看她神色,大概明白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问:“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病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陆夫人连忙拉住她,心力交瘁,“她睡了,只是个小发热,没事的,已经好了,只是累的慌,一直在睡呢。”
折霜再次审视婆母。三姑娘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即便是知道了事情要给她报信,也不能做出什么来吧?
她迟疑了一下,就见婆母就心一横,拉着她去库房。
折霜:“……”
这是想用金钱来讨好她?婆母着实是个实在人。
陆夫人:“阿霜,你看看,这些你喜欢不喜欢?我想着,你嫁进来半年,我都没有送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回你看中什么,尽管拿去。”
折霜静静的看着她,问:“母亲,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陆夫人慌张:“为何如此问?”
折霜就道:“只是觉得母亲今天有些不对劲。”
陆夫人就低头再抬头,这才道:“你别乱想……母亲是有事情跟你说……你先挑,先挑。”
折霜笑了笑,也不再说话,在库房里面扫了一眼,然后在一个玉做的蚂蚱上面停了停。
她指着那个泛着绿的蚂蚱道:“母亲,我就要那个吧。”
陆夫人就连忙过去将小蚂蚱给了她,讨好的道:“还喜欢什么吗?”
折霜拿着那只蚂蚱,突然就想起了水榭里,刕晴牙将一只藤蔓蚂蚱给她的模样。
“夫人,我想讨好你。”
他故意柔和的放慢了调子,估计他揣测出,那是她喜欢的。
她性子烈,倔,却喜欢柔和的人。
一阵风穿堂而过,明明连她的发丝都没有扬起,但她心里却觉得有了一汪清泉流过。
然后,她的脑海里就想到了一句话。
——既然她不能凿穿这条船,那其他人敢吗?
他们也不敢的。
无论她做什么,他们也不敢凿穿了这条船。
彼此彼此。
她手一勾,小蚂蚱进了袖子里,掩藏的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