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阁老虽然不屑于为难一个妇人,却应该也乐见到闫阁老因此受挫,此事一成他是大功一件。
“来了,”常家下人进门禀告,“在辨验的郎中来了。”
童御医清了清嗓子,吩咐下人,“请进来吧!”
“来的是白老先生。”
童御医皱起眉头,白老先生和杨家素有渊源,他怎么将这老东西忘记了。
“还有济子篆,昨日杨大小姐还将济子篆请了过来。”
听得这话,童御医坐正了身子,这两个民间郎中能过来。恐怕这件事要仔细应对,想了想他又轻松起来,他有周律依仗,谁来都是一样。
杨大小姐势必要栽在这个治病新方上。
常家下人将郎中引进内院,童御医不由地惊讶,今日竟来了这么多人。人多又如何,顶多是辨不出个结果,停了杨大小姐治疗的法子,对他并没有任何损失。
“辨验吧!”童御医让人在旁写下郎中们的验案。
童御医边整理身上的官袍边问过去,“各位昨日辨诊是什么结果?”
济子篆先道:“内出血。”
几个郎中也都异口同声。
“用的什么单方?”
“止血方。”众人将备方送上去。
童御医扬声道:“那为何要切开胸口?”
杨茉坐在屏风后。清晰地回答:“为了引出坏血,将病患创口止血。”
关键的地方来了,童御医眼睛一亮,“从前可用过此术?何人用过?在哪里有记载?将前人的原方呈出来。”
太医院要的是原方,哪里有原方。杨茉早就想明白,太医院气势汹汹来问罪,必然是要从这里下手,就算她拿出类似引血的记载,也并没有完全贴合杨蟠的症状。太医院一样可以治她曲解、妄为之罪。
“没有原方,就如同我用黄花蒿治疟病,用疟病治杨梅疮一样,都不曾有原方。都是民女根据杨家长辈经验。创见而来,当日杨少爷病入膏肓,药剂难以下咽,眼见气绝。别无他法,民女为了救人只得放手一搏。”
杨茉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澈。
“杨蟠的脉案上记的清清楚楚,何时邪盛正衰。何时出现急危重症,都写的格外清楚,也请昨日在场的各位郎中来看,我是否记清楚。”
童御医惊讶地看着杨家下人将脉案拿了出来,杨大小姐竟然记了这些东西。
“连什么时辰四诊结果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用过的各种单方……还有病患何时变了脉象、病症变化,都在上面。”看到脉案的郎中,都不禁心中发颤。
这样好的方法,他们之前就从来没用过。
仔仔细细地记好,哪里还会官司缠身。
“真是好法子啊。”
童御医也不禁伸头看过去,看那纸张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病患杨蟠因假山石上跌下发病,病患诉胸腹疼痛难忍、面色紫绀、呼吸困难、于巳时三刻呕吐不止,见洪脉浮大中空如葱管,诊为内出血,用止血药方病患呕吐不进,胸腹疼痛复加,巳时五刻,病患喘息加速,嘴唇青紫,眼睛充血,口吐血沫,脉微欲绝,取穴用针病状未缓解,乃是断以不治之症,用引血法……
这是杨茉根据现代抢救记录来做的脉案,防的就是常家,也是为了她事后仔细查看,免得有错漏。
她用了“断以不治之症”几个字,这是大周律法规定,如果其他郎中都没有了法子诊治,就算用新方来治疗,也不算医者有误。
童御医冷笑一声,“你私记的脉案也能当真?”
济子篆看向童御医,“老夫愿意签字佐证。”
“在下也愿意。”
“在下愿意。”
白老先生咳嗽两声,缓缓道:“老夫愿意证此脉象与杨少爷病状相符。”
屋子里的声音还没止住,常家下人又来道:“朝廷派仵作来了。”
仵作?童御医不禁惊讶,他没有让人请仵作,仵作这时候来做什么?
杨茉站起身,“童大人,民女也觉得族兄死状有疑,特意让族婶写了状纸鸣冤。大约是衙差来收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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