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厂虽然暂时趋于了平静,但王明君的心里却一点也踏实不下来,总觉得这种平静的后面,仍然有暗流涌动,甚至是波涛汹涌。刘岩的事情市纪委还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工业局调查二厂情况的专案组还没有撤销,这所有的问题,都让王明君心烦意乱,夜不能寐,他不知道,这些暗藏的什么时候会突然点燃,哪根会首先点燃,一旦点燃,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王明君心里清楚,要想把二厂的事情彻底压下来,除非一厂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要不然,二厂的那些终有一天会引爆,炸得他粉身碎骨。
半个月以后,一厂真的出事了,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厂的立窑发生了严重的机立窑喷火事故,当场就有两名员工死亡。
事故发生在晚上九点多钟,刘岩刚从省建材工业协会开了一个星期会议回来,要搁往常,刘岩肯定会先到车间转上一圈,尤其是煅烧车间,如果不亲自看一看,他心里就不踏实。
可这一天刘岩并没有往车间去,下了车,他就火急火燎奔向了自己的办公室,在省城开了七天会,他晚上闲着没事,居然一反常态地迷上了一个电视连续剧,这个电视剧的名字叫《城门楼子九丈九》,在中央8套播出,每天晚上七点钟开播,连播三集,今天晚上正好是大结局,这个时候,估计大结局那一集刚刚开始。
刘岩心里想,等看完大结局,再到车间去转转。
进了屋,刘岩连拖鞋都顾不上换,就打开了电视机,刚刚好,大结局正在出序幕。
刘岩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剧,刚刚坐下不到五分钟,煅烧二班班长王宪章一头把他的房门撞开来,歇斯底里地叫道:“刘厂长,出事了,出大事了,立窑喷火了。”
刘岩蓦然一惊,立窑喷火,可是煅烧中最严重的恶性事故,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喷发的程度,但凡是喷火事故,造成的危害一定轻不了。
刘岩顾不上正在发呆的王宪章,撒开腿就往煅烧车间跑去。
一路上,陆陆续续有听到消息的人们跟进。
刚跑到煅烧车间的楼梯口,刘岩就被眼前的惨景给惊呆了,在煅烧车间一层的南端,有一个身体瘦小的躯体正趴在地上,她的头顶上,有一个从煅烧平台伸下来的水管,水管的水流很大,强大的水柱不停地往她的身上冲击着,在水柱强烈的冲击下,她的胳膊还能微弱的摆动,像一只弱小的青蛙。
刘岩迅速走过去,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照在她身上,从身材和衣着上看,肯定是个年轻的姑娘,她的背后,到处都是被火球烧焦的窟窿眼儿,刘岩蹲下去,把姑娘的身子扳过来,姑娘的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刘岩用手试了一下鼻息,姑娘只有非常微弱的呼吸。
刘岩当机立断,让跟随来的人赶快把厂里的小车开过来,火速将姑娘送往医院。与此同时,尽快跟医院取得联系。姑娘的主要问题应该是摔伤,刘岩判断,发生喷火事故的时候,这个姑娘的位置应该在煅烧平台最南端靠近窗口的某个地方,立窑内喷出来的一千三百多度的炽热火球,强烈地炙烤着姑娘的后背,姑娘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刺激,又缺乏在这种紧急状况下逃生的经验,情急之下就从煅烧平台窗户的防护网里钻了出去。
煅烧平台距离地面足足有二十多米高,姑娘又是从防护网里钻出去的,从她落地的状态上看,肯定是平身摔下来的,这样的坠落,五脏肯定会摔出问题。
不大一会,小车开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把姑娘抬到车上,刘岩安排了两个人随姑娘一起去医院,然后又交待剩下的人做另外一些善后工作。
安排好这些,刘岩快速地往立窑上面走,刚走到二层楼梯口处,突然看到郑华强从上面慌慌张张地奔了下来,见着刘岩,郑华强的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脚底下突然一滑,噗噗腾腾就从台阶上滑了下来,好在郑华强距离二层平台只有四个台阶,并没有摔倒,看郑华强龇牙咧嘴的样子,估计是崴了脚脖子。
刘岩根本顾不上郑华强了,快速地往煅烧平台奔去。
刘岩刚走到煅烧平台的门口,便感觉到了一种火辣辣的刺痛,走进去之后,身子则完全像被无数个灼热的尖刀剜着一样。煅烧平台上,从立窑内喷发出来的火球布满了整个平面,靠近窑门的地方,火球足足有三指厚,火球仍然在明晃晃地燃烧着,距离窑门远一点的地方,火球也有两个手指的厚度,只是火球的光亮略微暗淡了一些,只有那些靠近平台边缘的地方,零零散散地分布着或大或小的料球,料球虽然完全失去了亮色,但内部的温度也至少有二百度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