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岩有点烦颜伯清,连续一个星期了,这家伙每天都有无数个电话打来,要求周和平书记亲自去市公路管理局,给他主持正义。
颜伯清在电话里反复强调——既然市委把我推到了公路管理局局长的位置上,就应该旗帜鲜明地站出来为我撑腰。现在公路管理局小人当道,是非横行,简直就不是共产党人的天下了。市委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上,却对公路管理局的乱象不闻不问,让我一个人在这里作难,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刘岩不禁皱起了眉头,听颜伯清话里的意思,好像市委把他推到公路管理局局长这个位置上,让他承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对于公路管理局目前的情况,刘岩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他觉得,官场本来就是个是非场,出现一些是是非非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经常让是非暴露在台面上,成了一个单位一个部门的主流,那就不正常了。
是非演变成主流,就成了一种乱象,而这种乱象的产生,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归根究底,则映衬出这个单位的一把手控制能力的欠缺。
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上级领导的参与,颜伯清企图利用上级领导的威势去控制公路管理局目前出现的这种乱象,是十分幼稚的想法。领导出面,可能会暂时让乱象得以控制,但因此而衬托出来的,是这个单位领导人的更加无能。这种无能的表现,不仅会让同事们对他的鄙视更加深刻,也会在上级领导的心目中留下阴影。
刘岩觉得,最恰当的方法,就是颜伯清能用自己的办法解决公路管理局内部存在的问题。不管是用强力的手段还是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策略,只要能够阻止这种乱象的继续蔓延,颜伯清才能扭转乾坤,进而有效地控制整个局面。
但这又谈何容易?刘岩在市纪委工作的时候,亲自参与了对颜伯清的调查,那次调查,给刘岩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上次那个德国进口设备的责任调查,最后的结局是公路管理局的那些管理者集体把问题一股脑儿地全部都推到了刚刚故去的老局长身上,其他人连一点责任都没有。
仅凭这一点,刘岩就觉得公路管理局很不简单,里面的水相当深呢。
刘岩还从侧面了解到,自从颜伯清当上公路管理局局长之后,每次公路局的局务会,都充满了浓重的味,大家目标一致地把矛头对准了颜伯清,拍桌子打椅子地拼命阻止他的发言,甭说要推出什么议案了,颜伯清想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一些观点都有一定的难度,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颜伯清怎么可能有效地去控制局面?
话说回来,不管工作中出现了多么大的阻力,你颜伯清都应该扛起来,如果什么事都让市委书记出面,还要你这个局长干什么?
颜伯清最后在电话里说:“如果周书记不来,公路管理局出现了任何问题,我都不会承担责任的。”
这叫什么话?刘岩有点恼火。
正在这时候,周和平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见刘岩一脸的臭,急忙问道:“刘岩,发生什么事了吗?”
“刚刚接了公路管理局颜局长的一个电话,”刘岩一边回答着,一边在心里评估怎么跟周和平汇报这件事。如果原原本本地把颜伯清刚才说的话告诉周和平,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市委书记秘书所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颜伯清刚才的话,显然是被逼急了之后的一种情绪宣泄,如果他能够冷静下来,会这样说吗?换个角度说,如果这个电话是打给周和平的,他会那样说吗?显然不会。可是这些话如果进了周和平的耳朵里,他的心目当中便会对颜伯清形成一种永恒的印象,这样对各方面的工作都非常不利,而对刘岩自己的形象来说,也是一个减分的效果。
思来想去,刘岩还是举了两个例子,来向周和平说明公路管理局目前形势的复杂。
周和平站在那里思考了一会,说:“颜伯清的问题我也听说了一些,新官上任嘛!出现点磕磕绊绊是在所难免的。我们考虑问题的时候,要尽可能地做到不偏听,不偏信。颜伯清局长是贺波涛书记临走之前提拔的人,既然波涛书记能看上他,说明这个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我们要先想想,都是些什么人在传他的小话,这些人把颜伯清传说的那么不堪,是不是另有目的呢?这样吧,你到公路局去一趟,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如果不牵涉到大的原则问题,能出主意就给颜伯清出出主意。”
刘岩注意到了周和平讲话的侧重点,颜伯清在工作能力方面欠缺的问题,他已经看到了。但现在还不是撇下他的时候。不仅如此,还要想方设法让颜伯清的工作开展下去。这样做,一方面是给贺波涛书记留点面子,更重要的是要维护中州市目前的大局。
因为颜伯清的问题,贺波涛和马子杰之间曾经打的不亦乐乎,这一点刘岩是知道的。周和平是不是有这样的顾虑,如果这时候动了颜伯清,有的人也许就会动不一样的心思。而这种心思,一旦在中州市官场当中蔓延成一种情绪,那将会对中州市大局的稳定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如果因为一个颜伯清,而导致了中州市整个大局的失控,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刘岩赶到公路局的时候,局务会正开的如火如荼,只听见一个非常尖利的声音说道:“颜局长,请你不要总是在事情的表象上面打转悠好吗?煤的黑白不是根本性的问题,重要的是看煤的燃烧状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