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焕顿足骂道:“你不就是那麻雀子?按进了面缸子糊住你嘴,省得吱吱喳喳惹人厌!”一边说着一边已是去了,只剩下仍是不解的小雀挠了半日头,不知道自己方才那话到底哪里得罪了自家这喜怒不定的小公爷。
杨焕赶着去吃饭。只心中那念头既起,嘴里吃什么便都觉不出来,一边吃着,一边拿眼瞧着许适容,见她放下了碗筷,自己急忙也站了起来,又要跟着到她房中。
许适容到了自己屋子门前,停了脚步转身道:“我已到了。多谢相送。这就留步吧。”
杨焕嗯了一声,却是站着不动,只眼巴巴看着她不愿离去。
许适容暗叹了口气,对着他有些头疼,正想着怎么着好打发了他,突见他指着自己身后惊叫道:“那是什么?”
许适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只一转念间,便是明白了他意图,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正色道:“小公爷这是在做什么?莫非忘了之前说好的约定?”
杨焕方才本是想着吓她一跳,趁她回头看时一把抱住了再说,被她识破,又听她提起从前那个“约定”,心中便是咕嘟咕嘟泛起了酸泡,气哼哼道:“我那妾室早黄了,你本就是我妻,为何仍抱不得?”
许适容见他一脸不甘,笑道:“我问你一句,你须对天发誓不说假话。”
杨焕一挺胸脯道:“堂堂七尺,焉会诳语。”
“如此甚好。”许适容看着他,面上虽仍是带着笑,只那语气却是尖锐了起来,“你方才说我从前那大度都是作假,倒也在理。从前还有些遮遮掩掩,如今索性便与你说开了。只一条,我要你起了毒誓,往后一世,就只对着我一人,永不纳妾,也不能和别的任何女子有染,便是一夜风流也不行,你自忖做得到吗?”
杨焕一怔,立着说不出了话了。
许适容又笑了下:“杨焕,别跟我说什么男人纳妾风流是自古便有的正理。你做不到,往后就再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夫妻之道。我仍是那话,各过各的,我也不拘着你。你若觉着我空占了你大房的位置,一纸休书便可。”
许适容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子,关上了门。耳朵贴在门缝里听了半日,才听门外响起了杨焕的长长一声叹息,又听他渐渐离去的脚步声,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却说杨焕求欢被拒,心中着恼。拔脚便朝外走去。原来是负气要去那风月之地快活,你不叫我抱,小爷自然有地抱。
杨焕到了内宅外院,叫那自京里带来的小厮二宝牵马过来。二宝跟了他有些时日,自是知他心意的,急忙去牵了马,一边走,一边低声笑道:“小公爷,这两日你忙着为民除害,小人我闲着无事,倒是替你都打听好了地。城中论吃喝,自是蜘蛛楼,论小娘,有那红翠巷、熙春楼。小人去看过了,皮肉倒都细白,只这乡下地方,和京中那些仙女似的却是不能相比……”
杨焕本就兴头不高,此时见二宝面上带了猥琐之色,瞧着竟是十二分地入不了眼,兴致一下全败光了,呸了一声骂道:“小爷我何时说要去那地耍了?你个龟儿子,倒替我拿起主意来了!”
二宝也不过是照了从前经验办事,此时见马屁拍到了马脚上,无端被骂,偷偷看了他脸色一眼,吃吃道:“小公爷……不去那地耍,莫非是要遛马?这地天一黑,街面便黑漆漆一片,看不到小娘子……”
杨焕大怒,抬脚要踹过去,终是忍了收住,一语不发转身朝内院回了去,只剩下那二宝愣了半日摸不到头脑。
杨焕回了自己那屋子,对着明月长吁短叹了半夜,这才趴在榻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到了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急急忙忙去了前衙门,见衙门一干吏卒都是到了,只等他这个主官了,门口也已沸反盈天地便似赶集看大戏,原来都是新听了消息赶过来的县民,个个都称大快人心,击鼓鸣冤声更是响个不停。
可怜那徐大虎,在臭气冲天的监牢里闷了一夜,天气炎热,牢里蚊蝇又多,那用猫儿碗盛的发馊的一碗水饭哪里吃得下去,又痛又饿,此时又被拉了出来过堂,只剩趴在那里的力气了。他人虽几乎去了半条命,剩下的那几分力气却是都用在了咬牙切齿地盼着卢氏快些请了救兵来。待他出去了,如今这些过来告状踩他一脚的个个都叫他好看。如此到了第三日,这告状的人才渐渐少了起来。县丞与那文书一道做了个堪称气吞山河的厚重卷宗,压了火漆,命铺兵快马送往州府衙门去。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