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花胡同是北京赫赫有名的八大胡同中的一支,不过相比于天桥来说,这里晚上更加热闹,白天相对来说较为清静些。胡同里飘荡着一股可疑的香味,熏得人头晕晕的。梁实破衣烂褂的走在街上,路两旁的青楼女子们都懒得搭理他,一个个倚在门边窗边嗑瓜子说闲话。梁实倒也不恼,一边走一边向四处张望,突然,一颗石子滴溜溜的从地上滚过来,正好打中了他的脚踝。
梁实抬头一看,原来是莳花胡同的一个小分支胡同。他想也没想,直接就往里面走,这个小胡同窄窄的,只有两人宽,比莳花胡同要冷清多了,走了好一会儿连个人影子也没见到。直到走到胡同尽头,梁实才看见了一个细长的身影,没等他开口问,那人就先开口了。
“师叔,好久不见了啊。”
师叔?
梁实愣了一愣,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是谁,只得尴尬的笑笑:“师叔?真不好意思,我一向孤魂野鬼惯了,真的担不起这样的称呼。”
“师叔不必客气,师叔的大名,师侄早已听师父说过多次了。不过,上次见到师叔的时候我才十三岁,距今已有十年,十年岁月,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难怪师叔认不出我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淡然。他缓缓走向梁实,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响亮的磕了一个头。
梁实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连连摆手道:“别来这套啊,我受不起,我身上可没带钱!”
许淡然直起身子,微微一笑:“师叔这是说哪里去了,这是师侄应行的大礼。想我师爷只收了我师父和您两个弟子,如今师爷和师父都已仙逝,师叔您就是我最亲的亲人了。”
梁实这才想起来,师兄赵平亮是有个弟子,叫许淡然。可是,自打十年前师兄赵平亮和师父禇连阳双双暴亡之后,自己和这个师侄已经再无来往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梁实冷笑道:“师哥死了已有十年,你到现在才想起我这个亲人,是不是反应太迟钝了?”
听梁实这么说,许淡然倒也不恼,袅袅的站起身来,款款的走到他身边,展开手里的扇子摇了摇,笑道:“师叔这是责怪我么?师侄的确不孝,不过师叔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师侄一直以为师叔到处游山玩水去了,直到不久前才知道,原来师父就在北京城,不但在北京城,还是一位大角儿呢。”
梁实没心思揣摩许淡然这略带讥讽的话,开口道:“你就别脱裤子放屁找废事了,有话就直说。”
“师叔果然爽快!师侄这里有一个物件要让师叔过目。”许淡然一伸手,亮出了那两枚银针。
一见银针,梁实心中一凛,脸上却丝毫没变色,仍旧泰然自若的说道:“这是银针哪。”
“师侄斗胆问一句,这可是师叔所用的银针么?”
“看来师哥没少向你提起我。不错,我以前是使银针的,不过我早已退出江湖了,银针当然也早不用了。”梁实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我现在是靠嘴皮子赚钱,不过,不是什么大角儿,只是个小角色。不信的话,你可以到天桥打听打听。”
“我信,我信。既然不是师叔的物件,那师侄先告辞了。”许淡然说完,便转身要走,梁实伸手把他拦住了:“这就要走?师叔还有话要问呢。”
“师叔请讲。”
“这是什么?”梁实将那片写着莳花胡同的布条拿出来,“约我来这儿的人是你。那姑娘呢?”
“什么姑娘?”许淡然眉毛一挑,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不知道有什么姑娘啊。”
“你不知道!”梁实火了,指着布条道,“这布料分明是从姑娘的衣服上撕下来的,你有这布条,能不知道姑娘在哪儿吗?”
许淡然细长的眼睛往梁实脸上瞟了一瞟,笑道:“没想到师叔对这个女子还真是上心。不过师叔,容师侄提醒一句,关心别人死活之前,还是先顾一顾自己!”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