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祝玉虎。
随着他话声一落,一大群身着明黄服饰的人出现在门口。今天是元宵节,由着大雪的关系,花灯自然免了,街上少见行人。宗人寺建在偏僻的角落里,平时那有人来。一见祝玉虎领着大队人马出现在门口,陆汇心头也是一沉。看来太后早有准备,今天这趟差事,注定不能善了。
可临行前,吴明千叮万嘱,一定要把忠勇侯带出来,自不可能轻易放弃。看来,只有硬冲了。宗人寺就在城西,只要出了这个院门,不远就有中西驻军,那里有小杨将军带着两万精骑驻守,一旦到了军营,就是太后也不敢造次。他把手放在了剑柄上,眼睛却看向了祝玉虎等人。
这几年,跟随镇西候南征北战,他的搏杀之术,早已纯熟无比。祝玉虎玄武队正,已至五阶,和他段位相仿,但其常年呆在南宁,真要性命相搏,陆汇却有把握胜他。
打定了主意,陆汇也不做声,默默看着一大群人鱼贯而入。他把手按在了剑柄上,身子微微前趋,做好了随时扑击的准备。这时祝玉龙发话道:“小虎,你果然来了,是太后叫你来的吧?”
一大帮人在院子里站定了,祝玉虎冷声道:“不是娘娘令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
这话虽然拗口,但却表达了另一层意思。果然,祝玉龙有些惊讶:“你自己来的?”想到祝玉虎进门前说过的话,他声音中有了一丝涩然:“难道你想将我留在这里?”
雪越来越大,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不一小会,他们的披风上就罩了薄薄一层。祝玉虎弹了弹披风上的积雪,慢悠悠的道:“这是自然,大哥,为了祝家,你还是常驻此处为好。”
“为了祝家?常驻此处?”祝玉龙有些转不过弯,喃喃着重复。
“对,”祝玉虎笑了笑道:“如果父亲大人不在了,祝家要生存下去,就需向太后做点什么,而大哥么,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祝玉龙瞳孔一缩,终于确定了二弟立场,不由喝道:“父亲大人不在了?小虎,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说这话,就是大逆不道。”
祝玉虎又是一笑,右手却按在了剑鞘上,一字一顿道:“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可见忠君比亲情重要,父亲这几年倒行逆施,而你连天子也敢出手殴打,这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是当之无愧的逆臣,既为逆臣,那就人人得而诛之,我大义灭亲,难道还错了?”
风越来越大了,卷着雪沫儿朝屋檐下直灌,祝玉龙心下大怒,他上前一步,顶在风雪中,朝祝玉虎喝道:“小虎,迷途知返,你现在还来得及。”见祝玉虎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祝玉龙继续道:“别自以为是了,你暗地里效忠太后,其实父亲大人早知道了,亏得太后还一直把你当她的撒手锏。”
“是么?”
祝玉虎垂下头,似乎在考虑兄长说过的话。祝玉龙看在眼里,心下一喜,他禀性忠厚,且就这么个弟弟,实在不想和他刀兵相向,继续劝道:“只要你迷途知返,父亲大人那里,我会代为说项的。”
他不说还好,话音一落,祝玉虎反而抬起头,冷笑道:“就算回心转意又怎么样,难道父亲会让我来当这个家主?不会的,在你们眼里,我永远只是个庶出,是小妾生的。大哥,你知道么?母亲是怎么死的?她不是病死的啊,他是被父亲逼疯的。我每次去看她,她念叨得最多的,就是父亲的名字。可父亲给了母亲什么?除了一逞外,他还给过母亲什么?没有,他什么都没给,只把母亲孤零零的扔在一旁,不闻不问。”
说到这里,他声音中也有了一丝哭腔:“还有梦灵公主,都是你们把她推到火坑里去的,都是你们呀……”
风劲吹,雪漫舞。他的喝声,在静谧的夜色中带着疯狂:“哈哈哈哈,既然祝家错误的有了我,那就由我这个错误的人引导家族走向正轨吧……”
一个优秀的护卫,应时刻保持清醒,而不以事态局势惊慌失措。陆汇显然具备这点,两兄弟唇枪舌剑的时候,陆汇已缓缓把剑拔了出来,如果在平时,这个动作足以引起对手警惕。但双方的注意力都在祝家兄弟身上,加之风雪太大,又有谁在乎他这个细小的动作。
祝玉虎仰天大笑,中门大开,全身破绽百出,正是偷袭的好机会。
成败在此一举了,他想。
对方人数几倍于己,硬拼自然不行,但只消制住了祝玉虎,他们必然会乱,只要一乱,才有机会突围。他身子本就倾着的,轻喝一声,右脚一点地面,人如离弦之剑,已然疾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