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么?”
沙扬飞细听了下,除了风声什么都没,这时小江停止了歌声,四周一片静谧。袅袅的夜风中,真的有一个沙哑的声音,似乎有一个老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轻声歌唱。头顶上,阴阴的风在回旋,风里的歌声也渗人无比,仿佛两片带着沙子的纸在摩擦。歌声在浓云满天的天地间回荡,虽然缥缈,但却有种另类的清晰。沙扬飞却觉得全身发寒,这根本不似人声,倒像是前几天遇到的山魈在唱歌。
难道,真是那家伙阴魂不散,或者说,是它的同类来寻仇来了?
众人脸色惊惶地左右顾盼。歌声在山间飘荡,一时像是来自山下,一时又像是来自右边山头,忽前忽后,难以捉摸,像是风中裹着一个飘逸不定的幽魂。
“真是当地山民么?”沙扬飞忍受不住,终于问了出来。
她的担忧也非空穴来风。自从遇见山魈后,这几她天一直找小江说话,很是恶补了一番当地风俗。此时对磐川大山里的秘密,不说精通,也算略知皮毛。传说山魈乃阴气所生,一旦化形之后,不但爱捉弄人,更是记仇。以前有个商队路过山神庙,一个商人腹中饥饿,就食了几枚供品。山魈大怒,当场就跳出来捉人,但队伍里有个法力高强的道士,一番争斗后,山魈不敌而逃。但它仍不罢休,一路追踪商人到了京都,顺藤摸瓜把其全家吃个精光。据验尸的仵作说,死者全身抓痕遍布,且肚腹全无,根本就是山魈干的。但官府给的定案是仇杀,因找不到凶手,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这时对面的声音大了些,虽然依然缥缈,但隐约间却能听清楚了,那是有个人在唱:“嘿哟喂,前进一步万丈渊呢,后退就是一马川哟,是客人就掉头回罗,明年此时再赔罪哎。”
小江侧耳听了一小会,回道:“错不了,是正宗的磐川调子,对面的人大概在说,这里已经封山,明年才可能开封。”
等到明年的话,黄花菜就凉了。简飞扬道:“小江,叫他们帮个忙,就说我可以给他们加工钱。”
小江摇头道:“这些山民热情起来,分文不取,可若较真起来,那真是要人命的。他们已明确不干,就算说钱也不成,反要惹他们烦。”
“嘿哟嘿,遇山就当坎坎过哎,遇河就当沟沟踩哟,不见清风不回头哦,要把家什送到头哎!”
他话音刚落,陡然又响起一阵山歌,不过这次歌声却不是对面传来的,而是在他们这边响起。唱歌的是个女声,声音那绵糯得几乎要让人发酥,歌声轻快,与小江的唱功更有云泥之别。间或还杂着银铃般的笑,更像两只云雀在枝头对啼。一时间阴森的气氛散去了一半,小江吞了把口水道:“咦,没想到还有想过去的,还是娘们。娘们也跑商路么?”
声音不是从来路响起,而是从大山另一端传来。想必对方是从另一头来的商队,简飞扬努力睁大眼,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他不由大为疑惑,天这么黑了,难道对方都不点火把?在如此漆黑的山道行走,晚上不点火把可是件很危险的事。稍不留神,就会落下万丈深渊。
正有些惊疑,那支队伍在歌声中越来越近,他们走到平台的另一端,在众人百米开外停了下来。
乌云裂开,露出一线月光,惨败惨败的月光倾泻下来,正照在到来的这支队伍上,所有人不由瞪大了眼。
这是一支奇怪的队伍,前方是十几个体形彪悍的大汉,这些大汉人人脸上都涂着花花绿绿的油彩,成一个个鬼头摸样,手上更拿着半人高的幡,幡呈血红,与他们脸上的油彩映衬起来,看起来更是可怖。冬春相交,大山里的天气又湿又冷,可他们斜袒着上衣,露出肌肉虬结的胸肌,着装极为清凉。
队伍后列则是一群身着山民服饰的人,花花绿绿的,让人目不暇接。正中有一群身着红衣的妙龄少女,刚才的山歌,就是从那群少女当中传出。
沙扬飞有些莫名其妙,小声对小江道:“看他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商队,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小江面上也有些惊疑不定:“这是山民送亲的队伍……”
“送亲的队伍?”沙杨飞更摸不着头脑,“他们这样子,像是送亲么?再说了,送亲怎么挑在大晚上的时候送?明日难道天不亮了?”
小江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沙将军,这个我自然知道,但对方不是普通的送亲队伍,是送的阴亲。要把女儿嫁给阴神,自然要晚上。”
他吐了口唾沫道:“妈的个巴子,这次出门真是撞邪,千年难遇的阴亲,也给老子遇到了。邪,邪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