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身后的队伍中取来一根极长极细的麻绳,向沙扬飞讨了一支羽箭,将麻绳死死地拴在了箭尾,又从熄灭的火把上取了浸透松脂的麻纱捆绑在箭杆上点燃了,这才将箭递给沙扬飞,指着对面火光闪动的地方:“喏,就那边,你瞄准,用最大的劲道射出去。”
沙扬飞现在也明白过来,这是于涛在给对方绳子,以做绳桥。她点了点头,稍微疏松了一下手腕,身子一长,人已跃起近三米高,大弓在空中被她拉成满月状,随着她一声清喝,羽箭带着厉啸脱手而出,立刻没入了黑漆漆的夜空,众人仰头努力地望去,只能看见那一点火色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投向了悬崖的对面。
“好箭术!”于涛点点头。寻常角弓三百步也射不到,沙扬飞这一箭,不但射到了对面,而且极为精准,显然行有余力。
箭杆上的麻纱烧不得多久,立刻熄灭了,只剩一端还捏在于涛手里。他打着火把,一言不发,那张花花绿绿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令人敬畏的神情。片刻,对面又有火把光闪了几下,于涛脸上这才透出喜色。他手脚麻利地收着麻绳,最后细麻绳收尽,却有一根手腕粗的黑油索拴在麻绳的头上。
“等会咱们就用这黑油绳过去。”他一边把黑油绳套在大石的绳孔上,一边道。
简飞扬与沙扬飞面面相觑,就这样过去,说实话还真不放心。于涛用黑油绳在绳孔上打个死结,扯了扯,那绳子顿时绷得笔直,他继续道:“这绳子对面已经拴住了。我们这里固定在大石上,就是简易的绳桥。”
沙扬飞忍不住道:“都走绳桥过去?人倒是好说,可骡马体型庞大,难道也从绳桥过去?”
这时于涛已固定好一端,转过身来道:“这有何难?人扯着绳子一头,用马鞍环把马穿在绳子上,我会让他们把绳桥的另一边架在下方一百米处,这样就可以从这里滑过去,只要维持重心就成,可说不费吹灰之力。”
简飞扬还在沉吟,沙扬飞却冷冷地说道:“若是走到一半,对面的人砍了绳子,我们岂不都得掉落万丈深渊?”
于涛笑了笑道:“夫人多虑,你们是我们运货的客人,我们没事为啥要砍绳子?”
沙扬飞看了身后奇奇怪怪的送亲队伍,言语间大不客气:“那可说不准,对面也就一帮化外野人,凭什么就信他们?”
这已间接把于涛一起骂了,他有些恼怒:“夫人爱走不走,不走绳桥难道我还求你么?”他向简飞扬一拱手道:“何兄,既然尊夫人有顾虑,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早在沙扬飞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简飞扬就在朝他猛使颜色,奈何对方充耳不闻,一见于涛面现不愉,连忙跳出来打圆场:“于兄别生气,贱内就是心直口快,其实心里没什么的。”
他朝沙扬飞一瞪眼道:“于兄高义,我们才有机会过去。大家走到这里了,那有回头的道理,不管绳桥石桥,我们都得走!”
于涛哼了一声,显然不想和简飞扬多说,他朝后面那群山民“叽里哇啦”说了一通,这些山民排着长队,开始有序从绳桥上过去。平台本来就窄,挤一百来个人都稍嫌勉强,两百多人就有些吃不住了。简飞扬就带着一群弟兄,与沙扬飞一起,退到平台另一端,看着这群山民过桥。
对面显然经常如此,虽然服装很杂,但过桥的时候,却是有条不紊,丝毫不乱。于涛和打头十几个大汉守在绳桥一头,让那些老弱妇孺先走,显然对简飞扬他们也有些不放心。简飞扬压低声音道:“沙扬飞,你个婆娘莫乱闹,搞毛了对方,到时候真把绳桥一拆,到时我们去那里过桥?”
沙扬飞哼了一声道:“简飞扬,你吃老娘豆腐,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倒先兴师问罪了?”
两人正在争嘴,这时小江轻声道:“啧啧,看阵仗,这新娘子肯定漂亮,这么漂亮被送去陪死人,真是好可惜哟。”
两人一齐转过视线,这时前面的老弱妇孺走完了,轮到那十几个少女过桥。这十几个少女都是全身珠翠,肤色白皙。其中最高挑的穿着一身大红喜袍,脸上覆着白纱。两个娇小柔媚的少女似乎是陪嫁的姐妹,高举着色彩斑斓的旗幡,有意无意地遮挡在她身边。
看来这当中的女子就是他们新娘了,偶尔有风吹起,惊鸿一瞥间,也能看到她如陶瓷一般白嫩细致的肌肤。她身边的四个少女肤色本来就好,可和她一比,仍显得有些逊色。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光凭肤色,就可断定这新娘绝对不会太差。
身后传来一阵叹息声,是简飞扬的那些属下发出的。他们跟随简飞扬南征北战,见识女人的机会甚少。就算有,也大多在一些低俗的窑子解决生理需要,平常少见这种肤色的女子。这样白皙的女子却被拿去陪葬死人,大概他们也在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