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楚天行没死,六个黑衣卫冲上去,一阵乱刀乱剑,把其砍成了几截。黑三则领着另外几人在屋内补刀,遇见还有口气的,果断在脖子上一抹,动作娴熟不已。吴明上前,从敌人尸体上收起赤宵,看着他们处理后事。幸亏有了这帮杀手帮忙,否则的话,今晚就是另外一番结果了。
看着血肉模糊的楚天行,吴明心下也有些唏嘘。这人也是一代英杰,如今却命丧己手,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这几年来,自己官是越做越大,可杀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在乱世中,所谓荣华富贵是在别人尸骨上建立的,大抵就是此意吧。
黑五等人尤不解恨,还想剁尸泄愤,吴明有些不忍,喝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远方,已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显然这边的响动已惊动了驻军,正全速赶来。黑五道:“遵命。”他说完,冲到那个重伤的黑衣卫面前,手起刀落,一剑向那人胸口刺去。
吴明大吃一惊,他手疾眼快,横剑一挡,正好架住了黑五的长剑:“你补刀补疯了么,连自己人也杀?”
那人刚才中了楚天行一拳,面若金纸,正躺在地上人事不知。黑五看了一眼道:“公爷,这位兄弟被九段高手一掌碎了心脉,刚才我已查探过了,就算救活了,也成了普通人。带上他,就是个累赘……”
吴明气了个半死,喝道:“他现在是我中西狼帐的人,咱们不兴杀手那一套,别说他还有救,就算没救了,也没有弃尸不顾的道理,你给我滚开。”
他说着,上前背起那人,对众人喝道:“跟我来,那边有棵大树,咱们从院墙翻过去。”
黑五道:“是。”
看着背着伤员飞奔的吴明,一众黑衣卫紧随其后,虽然众皆沉默,但大家眼中亮晶晶的,依稀有泪花闪动。
他们翻出鸿胪寺,里面却有火势升起,有人大叫道:“哎呀不好,走水了,走水了。”
鸿胪寺里戒备森严,偏生在此时失火,不用说,也是何斐的把戏了。定是接应之人见他们得手,所以趁乱纵火,吸引追兵的注意力,以助他们脱身。
现在正是八月,天干物燥,这把火一烧,那些追兵那有心思搜寻刺客,都赶过去灭火。毕竟于尘正被波斯围城,要是火势真个蔓延全城,那可谁也担待不起。
这把火越烧越大,却并未蔓延开来,显然何斐甚有分寸。等众人趁夜回到骆驼营时,西边的夜空,已没有初时的明亮,显然火势渐小,已得到了控制。
才回到主营,一具冰冷的娇躯扑进了吴明怀中,他定睛一看,正是祝玉清。
祝玉清容色惨白,喃喃道:“阿明,我,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我好怕,真的好怕。以后咱们再不分开了好不好?”
祝淮去世后,祝玉清就离开了总督府,去西地游历,吴明虽没说什么,但心知肚明。对于元宵节之变,妻子终究难以释怀。如今见她说出这话,可见对自己的爱意之深,他拍了拍妻子刀削似的双肩,安慰道:“别害怕,我不是好好的么。”
祝玉清如一只受惊的小兽一般,蜷伏在吴明怀里:“阿明,答应我。以后,尽量少杀人,也别再去冒险了。”
要自己少杀人么?吴明不由一叹,时值乱世,若不杀人就被人杀,可行么?。战争远没结束,要想敉平乱世,不杀人却是不行的。他沉默良久,才喃喃道:“小清,你也知道,我是最厌恶杀人的。好吧,以后尽量少杀。”
祝玉清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张脸全是泪痕:“阿明,我真的好怕,怕你成第二个爹爹。我记得在小的时候,爹爹也曾发下宏愿,说要造福苍生,实现一个梦想中的世界。”
吴明顿时呆住了,半晌才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在时空机前,父亲曾要求自己,要牢记是龙的传人,眼睛是黑的,心却是红的。自己一直不曾淡忘,也不敢淡忘。可这有什么用?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官至中西总督,得封南汉定国公,做了多少违心之事?现在向妻子做出这保证,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夜凉如水,中军营帐命灯阑珊,他的泪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