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只饮一瓢,阿景一直是个专情的人。”舒公子为朋友辩解,脸上竟是带着一丝落寞,他说,“阿景十五岁的时候娶了昭儿,他们两个一般年纪,日子过得很是顺遂,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只有三年而已。昭儿故去的时候,阿景对某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不管他有多少姬妾,妻子永远只有一个。如今每到昭儿忌日,阿景都会斋戒一月,与青灯古佛相伴。”舒公子缓缓道来,他的声音仍是清洌洌的,却意外的带出了一点暖意,即使这暖意也只是稍纵即逝。
众人皆是唏嘘,原来大家都是误会了齐王爷,他并非是贪恋美色,忘情薄幸之人。他虽然姬妾成群,却始终未忘旧情。威震天下的齐王爷其实亦是脆弱多情的普通人,可见就算是英雄豪杰,也有很多的不如意。世人皆碌碌,谁都逃不过生死离别苦。
横波纵然是对这舒公子的话一个字都不信,但她的心却还是没来由地猛抽了一下,疼得她连眉头都跟着皱了皱。她的耳朵里忽然嗡嗡的响,似有若无的声音,不断重复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似是回声般的,不绝不休。横波心神恍惚,身子晃了晃,一个趔趄便是要栽倒。她似乎有了点薄醉。
“姑娘,你醉了,到此为止吧。”舒公子扶住她,因为靠的很近,横波便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兰草香。那是一种极淡的味道,似有若无,清新之中透着点暖意。横波喜欢这种味道,她忍不住抬头去看舒公子,发现原来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其实还很硬朗,轮廓英挺,别有一番风姿。于是有另一张面孔在横波的脑海里浮现,比起他现在的华美俊俏,横波觉得似乎这一张脸更与他相配。
横波的嘴角微微扬起,有笑容随之绽开。她终于能够确信,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舒子潭,他绝对就是齐王澹台景本尊。她做出这样的判断,并不仅仅只是出于一个精英暗处的敏锐直觉,她也是有依据的。当“舒公子”已舒子潭的口吻温情脉脉地讲述澹台景的深情往事时,他便露出了最大的破绽。普通百姓们不知道,但是消息灵通的暗处首领横波却是很清楚,澹台景与舒子潭虽是幼时好友,但是成年之后,两人便生了间隙,闹起了矛盾,起因无外乎是金钱和女人。
澹台氏忌惮舒家控制许多要害命脉,这些年不断出重手打压,两家面上客气,私底下却多有怨气。此外,澹台景和舒子潭曾经抢过同一个女人,大概便是刚才所说的澹台景十二岁时爱上的小姑娘,后来这女人嫁给了澹台景,不出三年却坠崖死了。从此舒子潭便和澹台景断了来往,这几年虽说又有了些走动,但毕竟间隙已深,再不可能回到从前。
所以如果眼前这位是真的舒子潭,他便绝对不可能这样满含着深情地说起澹台景的往事,甚至还说自己很为澹台景娶妻高兴,大赞澹台景情有独钟什么的。这些根本就是澹台景自己一个人自编自导自演的独角戏,大概他心里是真的盼着儿时的朋友能够这样想,所以不自觉便说了出来。当然,横波认为“舒公子”也不可能是澹台景的替身,因为他所流露出来的情感很真实。
横波心中已是透亮,她决定不再拖延,立即将眼前之人生擒活捉。反正只要他不是舒子潭,不管他是谁,带回去慢慢审讯就好。她要速战速决,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已有几分醉意,头有一点晕,脚下也有一些软。她有些自嘲的想,大概真是太久没有喝酒了,才喝了那么小小几坛子的酒,居然就醉了,真是有些丢人。
“公子,谢谢你给我们讲了一晚上的好故事。”横波嘴角微扬,有笑意一点点地漾开,她说,“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讲故事吧。”说罢,横波已是反手搂住了“舒公子”的脖子,不经意间制住了他脖颈上的要害。
酒坛子从她的手中落地,摔得粉碎。摔坛为号,行动开始。
立即便有人从后头奔跑了出来,大喊道:“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下一刻当真就有浓烟从后楼梯那儿冒了出来,许是火大,那烟聚集的速度相当快,没一会儿就灌满了整个醉仙楼,呛得人连呼吸都艰难。众人顿时就慌了神,再顾不着看擂台上的热闹,互相推搡着,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大堂里满满的都是烟,但那烟却是有些古怪,虽是弥漫了整个空间,却只是薄薄的一层并不遮人视线,只有那呛人的味道让人根本无法呼吸。横波早在这烟里加了料,闻上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手足疲软,无力动弹。当然她和她的属下们已经事先服下了解药。她只需等上一盏茶的功夫,她想抓的人便只能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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