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贤闻言心中一动,回头对陆忠道:“那就不要去叫李统领了。”
他这时站起身来,叹了口气,然后又对陆忠道:“今日之事,实在让我意外,现在明教暴乱,江宁虽然无事,但也不算太平,你们都是家在江宁,自然不希望这里变成战场,一旦起了烽火,必然会使得金陵百姓痛不欲生,所以一切要以安宁为重。”
陆忠立刻点头道:“属下明白!”
王贤这时看了看洪雅一眼道:“陆忠你去和那些受到惊吓的下人们解释一下,就说是因为贼人进来,被朱参将带兵抓住了。”
陆忠点头称是,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王贤这时才看了看洪雅道:“你认识那个朱参将?”
“他是我师哥。”洪雅这时沉声说道:“他不会害你的。”
“他是你师哥?”王贤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竟如此神秘?”
“你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洪雅慢慢说道:“那个语嫣小姐和叫周兵的姑娘,在这里的确有些不安全,我想把她们二人送到我师伯那里,那儿有冷香她们,也好有个照应。”
王贤点头道:“这样也好,我会和语嫣说的。”
他想了想才道:“不过现在我真要好好想一想了,洪姑娘,我想见你师哥一面,你可以帮我找到他吗?”
洪雅沉声道:“这件事情和师伯说一声就行了,师伯他那么看重你,定然会让师哥去帮你的。”
王贤顿时吐出一口气,他似乎已经不太关心洪雅和洪定海他们的身份了,而听到那个朱参将是洪雅的师哥,他只是微微惊讶一下,更多的是高兴,如果有如此关系,他就可以凭着朱参将的兵士们,来稳定江宁府的局势。
只是现在局势已经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稳固了,朝廷暂时还没有对江南重视起来,而明教现在还正是热火朝天的造起反,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但只要时间一久,必然会在这江南掀起血风腥雨,处处烽烟。
而这是所有人都改变不了的。
王贤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要在大乱之时,尽可能地避免大的损失,他只有尽自己的力量来让江宁安定起来。
八月之后,秋意扑面,然而整个江南的肃杀之气更浓,因为朝廷没有及时安抚,导致各路烽烟弥漫,而且尤以浙东而重,这里是台风最为严重的地方,而且是受压迫最强的地方,百姓们早有不满,又对明教很是笃信,所以明教起事,很快就赢得了民心,各县各村皆是响应,明教圣王主持大军,在一月之内,整合了五万军士,让江南的州郡皆是大为惊慌,上书朝廷者也是越来越多。
八月十八,朝廷终于因为此事吵起来了,蔡京之前得到过王贤的书简,知道这事因明教而起,不能放任,所以直接建言调军南下,趁着明教还不成气候之时,极早扼杀,但却没有想到这却遭到台谏官的反对,朝堂上有几个老臣还援引三代,又说前唐李世民之故事,说此事并非百姓之过,乃是施政之失,只要罢施政者,变所行之法,则乱民自然会归顺。
他们的矛头自然是行政事的蔡京,所以说着说着,就开始在朝堂上吵了起来,直到三日之后,皇帝赵佶实在有些厌烦起来,才折中施行,先罢青苗、保甲之法,除奸党碑,又命大将种师道从边关撤离,率十万兵士平定江南之乱。
只是种师道颇多受制,朝廷着王恩为副,两人意见极为不合,在收到命令之后,便开始对行军路线争吵起来,而后直到五天以后,才商议待定。
而后是粮草之事,因为童贯掌管枢密院和西北军事,所以种师道不得不请求童贯,以得其助,这样一来一回搞了数日,才算缓缓行军。
只是直到这时,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江南的祸乱已经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了,这乱子已经不再是一点威慑就可以解决的了。
十月十八,吕师囊率军攻秀洲,虽然未能成功,但让整个江南的州郡长官们都吓的屁滚尿流的,甚至有的官吏还收拾了东西,准备连夜逃跑。
十一月初一,有陈十一者以五千人对敌官军二万而得胜,俘兵三千,一时名震江南,凡所过之处,百姓莫不从之,直到江南东路。
腊月二十,江南转冷,而朝廷大军终至江南,只是他们来的很不巧,寒冬之季,已经不再适合交战了,所以便在江南东路驻扎起来。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乱军这时开始使用游击战术,不停地用小股兵力来骚扰他们,种师道虽然有些气恼,但也知道不能出击,所以一直隐忍不发,只是兵士和将领们多有不解,立刻就有人上奏朝堂,说种师道怠慢军情,一直避战,让朝廷换将。
朝堂对很多问题都会争论不休,但是惟独对于将领们很是不信任,台谏官立刻开始群奏,说种师道驻兵江南,却不发一卒,以至于江南之祸越来越大,要皇帝立马招其回京,以解释不发兵之缘故。
蔡京也是觉得种师道太过没用,所以只是附议了一下,而后皇帝便发书招种师道回京,并让王恩暂时领军。
这临时换将让朝廷的这支大军都感到有些意外,种师道无奈之下,重重交代王恩不要主动开战,然后才带着亲军北上,重回汴京。
他却不知,这一走之后,让江南顿时乱的不可收拾,也让明教捡起了偌大的便宜。
除夕,金陵城的百姓们虽然有些担惊受怕的,但是这个节日来临的时候,大家都还是整理房屋,贴上桃符,欢庆一年的渡过,也盼望来年不要遇到大灾大难。
秦淮河已经结了薄冰,看上去一片乌黑,而河边的几颗枯树也是极为萧索地立在那里,时不时有几个行人缩着头的路过,木屐咯吱咯吱的响几声,然后又恢复安静。
这间琉璃房之中,正有一只炉子在中间烧着,让整个房间都不觉得丝毫冷意,而此时房子之中坐满了人,这外面的寒冷之气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你说明教已经准备攻金陵城了?”中间的那个老者这时沉声说道:“王贤,你确认这是真的吗?”
王贤坐在那个老者洪定海的身旁,这时点头应道:“的确如此,我想就在春节前后,由陈十一、陆行儿诸人带领的大军就会从句容、上元诸县出发,攻打金陵城。”
“那你准备该怎么办?”洪定海叹了口气道:“这帮兔崽子真是不知好歹,这才几个月,就想着金陵城了。”
王贤无奈地笑了笑道:“他们想的更早,早在八月的时候,陆行儿就来找我,说起他们的计划,说要取江宁而控江南,把我吓了一跳,如今他们实力更加壮大,而且和浙东、福建形成遥相呼应的声势,自然是想着这金陵了。”
“哼,在金陵城中,正有四万大军驻扎着,这些人难道没有掂量一番吗?”坐在洪定海身旁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他就是洪雅的师哥,江宁府左军参将朱算。
他和王贤之前是上下的关系,可自从那次洪雅揭破身份以后,王贤就主动找到洪定海,然后就和朱算相互说了几次,诸人都知道是自己人,所以就不再那么拘谨,而今因为江南之乱,王贤便和诸人一块到这里,算是谋划以后之事。
“别说四万大军了,没有任何用处!”洪定海轻摇头而言道:“朝廷养兵本就是不为打仗,而对于地方军士们更是放松,我之前去过校场,没见到有几个人可以拉满大弓,更遑论上马拼杀了,明教的军士虽然都是农夫之辈,但是使起大刀来不必这群兵士差,你看看江南附近传来的消息就知道了,官兵赢了几次?上次江南东道集合两万兵士,竟然被五千人打败了,实在不能指望他们。”
王贤微笑道:“的确,地方军队本就不是为了打仗的,他们只是威慑百姓的,真正打仗的,在我们不足四十里的留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