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些事得出去一下,太太不用等我。”沈历说着打起帘子,依稀瞧见一个青色衣角一闪,很快消失在廊柱后面了。
幺姑这里正在数落银莲:“让你篦头,你扎手舞脚的半天都弄不好,亏得老爷宽宏大量没跟你计较,怎么这么不长俊的东西!”
银莲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奴婢以前没做过,心里害怕。”
“怕什么?老爷抬举你是你的福气,就算摸一把捏一下,又算得了什么?你知道这院子里多少人盼着被老爷摸一下?”幺姑越说越激动,看着银莲的眼神有疑虑,有妒忌,有不甘——难道真要用这个笨手笨脚的丫头来栓牢沈力的心?
银莲苍白了脸,眼泪汪汪:“奴婢将来还要嫁人呢……”
“嫁人?”幺姑冷笑,“你姐倒是正儿八经嫁了人,田里灶上累死累活一辈子伺候泥腿子男人,有什么好的?才几年的功夫,手也糙了脸也皴了,哪里像二十来岁的人?人家李姨娘比她大七八岁了,看着倒像她妹子!”
“姨娘见过我姐?”
“前儿见过一次。”幺姑不由想起在柴房里的碰面——那天听说银荷跟着男人来送柴火,她急急忙忙赶去,想看看这个让沈历牵肠挂肚的女子长的怎么一副模样,哪知道见面一看,又干又瘦,手上全是茧子,哪有半点美人的模样!
再看银莲,小脸嫩的能掐出水,人都说她长得像银荷,看来银荷未嫁时也是个美人。这才几年,美人就变成了村妇,看来庄子上苦打苦熬的生活真不好受。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银莲,生出一份怜悯,又有一分怅然。她的未来尽在自己手中,可她的脸蛋,却是自己男人眼下最挂心的。
“真是个不开窍的!”幺姑一指头戳在银莲额头上,“太太撵你时我怎么给你说的,你是老爷留下的,老爷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姨娘,奴婢不敢……”银莲眼泪汪汪。
“糊涂行子!上午叫你倒杯茶,瞧你那怪样子!老爷不过就是蹭了一下你的手,你怎么跟火烧了一样跳起来,好好一盏茶全泼老爷身上了!你还真当自己是贞节烈女呢!”
正骂的热闹,忽然听见门外丫头通报,换忙迎出去,沈历一身靛蓝轻绢长袍,轻快地掀起虾须缀珠帘子,一个跨步进来了,“哟”了一声,说:“怎么这丫头在地上跪着呢?”
“上午不是泼了老爷一身的茶汤吗,我这是训她几句。”
“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让她起来吧。”沈历看见银莲可怜巴巴的神色,忍不住上前扶了一把,银莲像碰着火钳一样猛地把手抽了回去,沈历不由得摇头,又说,“看看裤子都跪皱了,幺姑,给她二两银子,再做条新的吧。”
“哎,老爷可真大方。”幺姑笑嘻嘻地扶住沈历在太师椅上坐下,一边丢了个凌厉的眼色给银莲,银莲慌忙爬了起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