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唐晓澜重展“八方风雨”的绝招,厉胜男却因招数已经使老,再想用天罗步法闪开已来不及,只要唐晓澜剑尖往前一送,立即可以穿过厉胜男的咽喉!
唐晓澜却忽地哈哈笑道:“承让了,这一场不必再比了吧?”倏地将剑收回,正容说道:“厉姑娘,你虽然定要与我决死生,我却只要与你分胜负!”
厉胜男吓出浑身冷汗,呆了片刻,说道:“你本来可以要了我的性命,你不要那是你自己的事。这一场我是输了,下两场还是要比的。”唐晓澜点点头道:“这个当然,说明了要比三场,当然应该比下去。你也不必领我的情,有本事只管施展好了。唐某但求一开眼界,死生并未放在心上。”
旁观众人都有点愤愤不平,觉得唐晓澜太过宽大,但下一场就是内功的较量,较量内功全仗真才实学,决不能取巧,唐晓澜的功力胜过对方不止一筹,这已经是有目共睹,因此众人虽感不平,但心中均是想道:“这一场饶了她,下一场比试内功,这妖女仍然难免落败,纵使唐大侠不取她的性命,她连败两场,依照诺言,那解药就应该献出来了!”
场中有一块冰岩,约有三丈来高,上面形如圆镜,厉胜男道:“咱们就在这上面较量内功如何?要是谁支持不住,先摔下来,那也算输了。”
唐晓澜道:“主随客意,厉姑娘请。”两人跃上冰岩,盘膝而坐,各以双掌相抵,便即较量内功。
两人的掌心一接,唐晓澜立即感到冷得异常,心里暗自笑道:“是了,她现在亦已练成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怪不得要选在冰岩之上比试,好加强阴寒之气。”
过了片刻,但见冰岩的上层渐渐溶解,两人盘膝而坐的地方都凹了下去,原来是唐晓澜以纯阳的内功反击,非但将厉胜男的修罗阴煞功抵销,余力还传到了冰层之下。
再过片刻,厉胜男衣衫尽湿,气喘吁吁,在场的武学行家,都以为唐晓澜即将获胜了,哪知仔细看时,却发现了唐晓澜的神色越来越沉重,竟似全神以赴,丝毫也不敢放松,在厉胜男周围那些正在溶化的冰块,又再凝结起来。
原来厉胜男在比试之前,服食了大量的阿修罗花,这种花香,中人如酒,武功稍差的闻到香气,便要昏迷。厉胜男在《百毒真经》中学到了服食奇花、吐气伤人之法,现在正使用来对付唐晓澜;她喘气愈急,阿修罗花的香气也愈浓。
饶是唐晓澜的内功深厚无比,也要分神应付,这样一来,双方的距离便拉近了好多。虽然唐晓澜仍占上风,但厉胜男亦已可以勉强应付了。
唐晓澜当然也察觉到了厉胜男的是在弄鬼作怪,但她刚才说是“决不出手使用毒药”,所以现在她口吐香气,不算是违背诺言。而且唐晓澜的内功已练到了诸邪不侵的境界,他本来就准备厉胜男使用毒药;要禁止厉胜男使毒,那只是本空大师诸人的意思。
当下唐晓澜屏息呼吸,默运玄功,不消多久,又取得了压倒的优势,只见厉胜男面色灰白,嘴角忽地沁出血丝!
唐晓澜心头一软,正要收回几分真力,免得将她毙于掌下,心念方动,陡然间忽听得厉胜男一声狞笑,从她双掌攻过来的力道忽地大大增强,唐晓澜吃了一惊,拼了全力抵挡,兀自有点抵挡不住,登时上身晃了两晃!
这真是不可思议之事,厉胜男的功力本来不及唐晓澜,而且又分明是已到了气衰力竭之际,却突然间会转弱为强,甚至还超过了唐晓澜!这一来,不但是在场观战的几个武学大师都感到惊奇,连唐晓澜也觉得莫名其妙!
幸而唐晓澜的内功深厚无比,当下沉住了气,全神应付,厉胜男的攻势有如狂风暴雨,但却不能持久,过了一会,唐晓澜渐渐扳平,正要伺机反击,厉胜男忽地又是一声狞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一回比上次更为厉害,掌力竟如排山倒海而来,同时,唐晓澜的体内也似乎有一股寒流侵入,冻得他皮肤起粟,气血难舒!
原来厉胜男用的是一种邪派中最为狠毒古怪的内功,名为“天魔解体大法”,这是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才用的,可以把全身精力都凝聚起来,作雷霆万钧的一击。以前孟神通就曾用过这个邪法,在重伤之后,临死之前,一举而击毙了大内总管寇方皋。如今厉胜男全部通晓了乔北溟秘笈的上乘心法,运用起来,比孟神通更为厉害,等如功力骤然增强了三倍,唐晓澜至多能应付两个厉胜男,因此便自然感到招架不住了!
本空大师看出了苗头不对,顾不得比赛规矩,叫声:“不好!”便奔出场去,要想舍出性命,将两人拆开!
就在此时,厉胜男忽地一声长笑,双掌一收,只见唐晓澜头下脚上,一个倒裁葱从冰岩上直摔下来!厉胜男朗声说道:“一报还一报,咱们彼此都不必领情。我对你如何,唐大掌门,你自己应该明白!”
本空大师抢上去扶唐晓澜,厉胜男击唐晓澜那一掌,掌力未衰,本空大师的手指刚触及唐晓澜的身体,就有如受到雷轰一般,登时跌出一丈开外。
唐晓澜到底是当世一人,武功之强,远非本空大师可比,眼见他就要栽倒地上,一个筋斗就翻了过来,反而抢过去扶起了本空大师。本空大师暗暗叫了一声:“惭愧!”这才知道,要是自己刚才上去解拆的话,那只有送了性命,仍然无济于事。
唐晓澜转过身来,拱手说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姑娘内功玄妙,唐某佩服!”
此言一出,全场人等均是大惊失色!因为唐晓澜这话,不但承认了厉胜男的内功确是比他高强,而且承认了厉胜男有取他性命的本领,仅仅摔下冰岩,已经算是她手下留情了!刚才以为厉胜男吹牛的人,都禁不住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唐晓澜光明磊落,他从本身所感受的对方内力来判断,确信厉胜男的内功有将他震毙的能耐,因此不惜当众承认厉胜男手下留情。其实唐晓澜却有所不知,“天魔解体大法”最为损耗本身精血,厉胜男用这种邪派武功,若然发挥到了极度之时,不错,是可以取了唐晓澜的性命,但她本人,也必定要当场呕血而亡!
厉胜男跃下冰岩,淡淡说道:“比剑那一场你饶了我,这一场我饶了你,刚好扯直,此事不必再提,现在该我来领教唐大掌门的天山神芒了。”
唐经天见父亲目光呆滞,面色灰暗,这是从来所无的现象,知他已是元气大伤,心中忧虑,上前低声说道:“爹爹,不如与她改到明天再比暗器吧!”
唐经天已是尽量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厉胜男却已听见,哈哈笑道:“唐少掌门要为令尊向我求情么?唐大掌门,你若当真已是精疲力竭的话,我也可以不为已甚,让你再多活一天!”
唐晓澜双眼一睁,精光四射,蓦然间好像换了个人,朗声说道:“言明今日比试三场,唐某无论如何,也总得奉陪到底!这一场彼此不必留情,你有本事,尽管要了老夫性命便是!”
厉胜男的面色这时也是惨白如纸,但她却哈哈笑道:“好,果然不愧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武学宗师!”把手一招,只见四个白衣侍女,抬着一把大弓,这把弓通体晶莹,宝光耀目,原来就是乔北溟所留下的三宝之一——用海底寒玉所造成的那把玉弓!
在场的各路英雄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但是这样的玉弓,却是从来未有见过,也从来未有听人说过,登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把弓上。江南暗自嘀咕道:“这把弓莫非有什么古怪?”
厉胜男环目一扫,冷冷说道:“我不自量力,就准备用这把弓来应付唐大掌门绝世无双的天山神芒!请哪位武林前辈出来一验!”
唐晓澜怔道:“验什么?”厉胜男道:“有人疑心我这把弓有古怪,不验一验,怎能令各位放心?”
唐晓澜皱了皱眉,道:“何必呢?”江南却叫道:“让大家见识见识也好。”辛隐农走出场来,说道:“这位小哥的话说得对,老夫不是有所怀疑,实在因为这把弓确是人世罕见的宝物。”辛隐农是青城派的代掌门,武功之高,犹在本空大师之上,而且精通各种暗器,见识过人,他与唐晓澜交情甚厚,口中虽说没有怀疑,其实正是因为放心不下,怕唐晓澜吃亏,所以要上前瞧一瞧这把古怪的玉弓。
厉胜男见唐经天面上也有惶惑的神色,微笑说道:“多两个人来验看吧,也不必定是武林前辈,唐少掌门,你们父子相关,不必客气了,请出来吧。还有你,江南,你也出来吧,看清楚了,免得你再说怪话。”
江南道:“好呀,既然有请,我也乐得一开眼界。”唐经天也随着走过去。
江南伸手一摸,只觉着手生凉,除此之外,并无异状。那四名侍女忽地齐声说道:“接稳了!”四人同时放手,那把弓落到江南手上,江南大叫一声:“压死我也!”扑通便倒,唐经天大惊,急忙接下,幸而他就在江南身边,而江南又闪避得快,倒地一滚,一个筋斗便翻出了三丈开外,只是给弓梢碰了一下,饶是如此,他站起来时,已是面无人色,嘴角沁出血丝。
杨柳青母女急忙过去,邹绛霞埋怨道:“都是你好管闲事,怎么样了?”江南道:“还好,还好!幸而没有给它压下来,要不然就要成为肉饼了。”
唐经天的功力当然是远胜江南,但他接下了那把玉弓,却也并不好受,要知这种海底寒玉,比同样体积的钢铁要重百倍,当年金世遗初到火山岛的时候,亦只是仅仅拿得起这把玉弓,而不能将它运用。如今唐经天的功力与当时的金世遗大约不相上下,所以他拿起了这把玉弓,时间稍长,额上亦自青筋暴露,气喘可闻。
辛隐农吃惊非小,忙道:“待老夫开开眼界。”将玉弓接了过来,他的功力又要比唐经天稍胜一筹,但仍然感到吃力,他仔细验看,除了觉得沉重异常,太过古怪之外,其他方面,却无异状。他也看出了这把弓乃是玉质,任何毒药若用银器玉器来试,必现黑点或灰暗之色,如今这把玉弓通体晶莹,自是可以放心得下。
厉胜男笑道:“将那三枝玉箭,也一并给辛大掌门验看吧。”辛隐农见三枝都是一样,接过一枝,放在弦上试拉,饶他用尽浑身之力,怎也不能拉满。吓得他连忙放下,说道:“厉姑娘神力惊人,能用这样沉重的玉弓,老夫只有佩服!”
厉胜男冷笑道:“你们已验看清楚了?我这副弓箭该不是喂毒的暗器吧?”辛隐农无话可说,打了个哈哈道:“姑娘取笑了。我们不过是来开开眼界,并非不信姑娘。”
唐经天可在心里暗暗担忧,想道:“弓箭虽然无毒,但却重得惊人,想来用这把宝弓发箭,威力只怕比天山神芒还大,我爹爹刚与她比拼了内功,只怕,只怕——哎,事已如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愿上天保佑,遇难成祥!”
本来在场的人都以为唐晓澜可以轻易胜得了厉胜男的,这时也都似唐经天一样,为唐晓澜担惊受怕。
众人目光注视之下,只见厉胜男轻掠云鬓,理好衣裳,从容不迫的缓缓说道:“唐大掌门,咱们彼此胜了一场,这一场是最后决胜负了。上两场承你让我先发招,这一场,我该让回你了。就这样吧,请你先发三枝天山神芒,然后我再回敬你三枝玉箭。要是我抵挡不了你的神芒,先给你射死,那也是我命该如此,绝无怨言!”
众人都想不到在这样决胜负的重要关头,厉胜男竟会让唐晓澜先发,他们正自担心唐晓澜内力未曾恢复,只怕接不了厉胜男的强弓猛箭,若由唐晓澜先发,那就有取胜的机会了。这时他们都怕唐晓澜不肯答应,本空大师首先说道:“厉姑娘说得对,礼尚往来,该当如此!”萧青峰也跟着说道:“不错,厉姑娘这番好意,唐大侠理该接受,要不然,老是你让她先发,反而给人误会你是小觑她了!”
唐晓澜心里甚为难过,想不到自己以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份,竟要一个年轻的晚辈让回一场!但萧青峰的话说得甚重,唐晓澜只得说道:“好,既然厉姑娘如此说法,唐某只好从命了。”
唐经天选好了三枝天山神芒递给父亲,唐晓澜吸了口气,说道:“厉姑娘,老夫有僭了!”双指一弹,登时一道暗赤色的光华,闪电般的向厉胜男射去!神芒过处,带着极为强烈的啸声!
众人见他在刚刚较量了内功之后,神芒发出,威势还是这样惊人,都不禁为之咋舌!
厉胜男弯下身躯,拔剑一迎,只听得“叮”的一声,一道白光飞起,那道暗赤色的光华给白光一绞,登时中断!天山神芒竟给她的裁云宝剑削为两段!
天山神芒坚逾金石,这还是第一次给人用兵刃削断,众人都大惊失色!但见厉胜男也踉踉跄跄地倒退了七八步,倚着一棵松树,吁吁喘气,脸色惨白如纸!
唐晓澜道:“姑娘可要歇歇么?”话犹未了,只见厉胜男一跃而前,站在场心,淡淡说道:“天山神芒的威力确是并世无双,但也未必能射得死我,唐大掌门,尽可不必为我担心,还有两枝,请快发吧!”说罢,喀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唐晓澜见她吐血之后,精神反而大振,好生怪异,心道:“这种邪门内功,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时,他哪还敢手下留情,当下默运玄功,力透指尖,将第二枝天山神芒发出!
这一枝神芒挟风呼啸,来势比第一枝更为强劲,厉胜男似是为了保存气力,收回宝剑,待到那枝天山神芒射到跟前,她突然一飘一闪,似燕子般斜飞出去,但听得“嗤”的一声响过,她罗裙的下摆给神芒撕去了一幅,接着“卜通”一声,她也倒了下地!
众人未曾看得清楚,只道厉胜男已给神芒射伤,纷纷骇叫失声,众人的心情都是十分矛盾,起初大家都希望唐晓澜将她除去,后来看她年纪轻轻,便已练成了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因此见她伤在神芒之下,又不禁为之惋惜。
就在众人骇叫声中,只见厉胜男又已翻身跳起,冷冷说道:“还剩下最后一枝了,此时不发,更待何时?”原来她以天罗步法配合最上乘的轻功,避开了这枝神芒,虽然未曾受伤,却也气衰力竭,她是因为气力不支而自己跌倒的。
唐晓澜乃是天下第一的武学大行家,这情形当然看得出来,心肠一软,第三枝神芒几乎不忍出手。但他深知对方内功怪异,而且转念一想,要是自己手下留情,待到她发箭之时,只怕自己性命却未必能保。
这当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唐晓澜咬了咬牙,心中默祷:“但愿这一枝神芒只是将她伤了!”虽然如此,但因这一箭胜负攸关,他也不敢不全力以赴!
这第三枝神芒,唐晓澜用了十成功力,神芒射到,隐隐挟着风雷之声。厉胜男却也怪,既不拔剑抵御,也不用轻功闪避,但见神芒射到,她一个转身,“刷”的一声,那枝神芒正正射中她的背心,她惨叫一声,带着神芒,奔出了几步,摇摇欲倒!她的侍女急忙将她扶住!
这时,在场人等都紧张得不敢透气。但见厉胜男忽地将侍女推开,反手将神芒拔下,神芒上不沾半点血渍!厉胜男将神芒一抛,冷冷说道:“唐大掌门,现在该轮到我了!”原来她乃是仗着寒玉软甲之力,硬接了唐晓澜最后一枝神芒,虽因受唐晓澜的内功所震,元气大伤,但却还支持得住。
厉胜男这几句话一说,全场鸦雀无声,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唐晓澜即使不为她的玉箭所伤,至多也不过扳成平手了。
唐晓澜缓缓说道:“唐某已经献拙了,只望抛砖引玉,便请姑娘发箭!”
那四个侍女抬起了玉弓,厉胜男却并不就接,但见她皱了皱眉,脸上现出一丝苦笑。
众人见她如此神情,心中又燃起了一线希望,均是如此想道:“唐大侠固然是元气大伤,但看这情形,这妖女只怕比他伤得更重,用这样沉重的玉弓,未必便能得心应手!”
众人心急未已,只见厉胜男双眼一睁,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了一蓬血雨,倏然间精神大振,接过玉弓,张弓搭箭,尖声叫道:“唐大掌门接箭!”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弓如霹雳,箭若流星,玉箭寒芒,已是向唐晓澜劈胸射到!
唐晓澜陡地一声大喝,游龙剑化成了一道银虹,破空飞去,两道光华在空中一碰,发出了一片断金戛玉之声,震得众人耳鼓都嗡嗡作响,但见银光泻地,剑箭俱坠,插入了冰岩,剑柄箭尾,兀自颤动不休!刹那间的异样沉寂过后,全场爆发了如雷的彩声!
本空大师、辛隐农、萧青峰这几位武学大师却并不随着众人喝彩,心情反而更沉重了。唐晓澜掷剑击箭这手功夫虽然漂亮之极,但比起厉胜男刚才用剑削断神芒的功夫,已是逊了一筹了。唐晓澜要借宝剑飞出去的冲击之力,才能把对方强弓猛弩的劲道抵销,显见他对本身的功力已失去了信心,不敢等待箭到跟前才举剑拨落。
这几位武学大师暗暗担心,却不知厉胜男却也是吃惊非小。她本来以为唐晓澜在较量内功、跟着又以全力发了三枝神芒之后,应该已是力竭精疲,想不到他居然还能够把自己的神箭打落!心中想道:“我是以天魔解体大法来强自提神,而他仅是凭着本身残余的功力。这等真实的本领,我再练十年,只怕也未必及得上他。”
唐晓澜深深吸了口气,忽地盘膝坐在地上,说道:“厉姑娘,你的神箭威力,确是世上无双,我若死在你的箭下,死亦可以无怨了。请再发吧。”厉胜男咬了咬牙,沉思片刻,挽起玉弓,拉满了弦,嗖的一声,第二枝玉箭射出!
唐晓澜已无宝剑防身,眼看那枝箭射了到来,他却仍然坐着不动!
就在众人骇叫声中,只见唐晓澜双掌平伸,说也奇怪,那枝箭射到了他的身前,忽然似受了一重阻力似的,来势骤缓。唐晓澜双掌一招,那枝箭落了下来,平平正正地摆在他的掌上,就似有人轻轻搁下去似的!
唐晓澜显露了这手奇妙的功夫,登时令得那些骇叫之声一变而为喝彩,可是却也令得他们大惑不解:唐晓澜用游龙剑抗击厉胜男的第一枝玉箭之时,是何等费力,现在接她这来势更劲的第二枝箭,却反而这样轻描淡写般的,一举手便接下了?
这些人哪里知道,唐晓澜这时正在暗暗叫苦。在旁人看来,他接这枝箭是毫不费力,其实这却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接了这一枝箭,他的内功已差不多耗尽了!
唐晓澜油尽灯枯之象,旁人未曾察觉,厉胜男却是心中有数,较量了三场,她对唐晓澜亦已暗暗佩服,当下暗自问道:“我难道当真要把天下第一的武学大宗师毙于箭下?”这刹那间,她几乎心软下来,但是一转念间,她想起了乔北溟所留的遗嘱,脑海中又掠过了金世遗的影子,心里又自己回问自己道:“我这一箭,其实射的并不是唐晓澜!”她咬了咬牙,狠起心肠,缓缓地挽起玉弓,第三枝箭向唐晓澜射去!
唐晓澜仍然盘膝坐在地上,听她弓弦声响,心中已是完全绝望:“想不到我唐晓澜竟会死在一个年轻的后辈之手!”
就在这弓弦声响的同时,忽地听得有人大声喝道:“住手!”厉胜男的手指一颤,但仍然将那枝箭发出!
陡然间只见一团白影,疾若流星,就在离开唐晓澜不到十步之处,迎上了那枝玉箭,只见他捷如鹰隼,倏地就拔身冲上,“当”的一声,那枝箭掉转了头,将一块冰岩射裂,那人也跌了下来!
登时有许多人同声叫道:“金世遗!”江南手舞足蹈大声喊道:“我早知道金大侠要来的!喂,金大侠,我在这儿!”人声鼎沸,金世遗哪听得见他?
李沁梅是又惊又喜,她想奔上前去抓着金世遗,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这刹那间,她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喃喃说道:“他回来了,他已经到过我那儿了。”原来金世遗用以击落玉箭的正是他以前所用的兵器——毒龙尊者传给他的那枝铁拐。这枝铁拐由冯琳从蛇岛取回,一直就放在李沁梅的卧房里的。
金世遗对这些声音,恍如不闻,他跌了下地随即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便向厉胜男走去!正是:
死生争一着,恩怨未分明。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