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换明
“且稍待些时日。”毛文龙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再看看他的意思,本帅会与他好好谈一谈。”
陈继盛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是陪着监军方正化过来观摩战斗的,顺便过来看看毛文龙。
而毛文龙不张帅旗,也不想与方正化会面,索性装作不知道,两下都免了尴尬。
同时,毛文龙放权给郭大靖等将领,也是考察的一部分。
对于建虏绕道入关的应对,毛文龙虽然倾向于在京畿断敌退路,给予其重创,使其难以缓解大饥荒。
但对于派出多少人马,哪些将领适合出征,他还没有最后做出决定。
经过今天的激战,毛文龙信心大增,认为只是防御的话,派出两三万兵力足以抵挡住数万建虏的猛攻。
尽管长途奔袭的话,可能没有时间构筑如此完备的防御工事,但建虏也同样不可能携带笨重的楯车等器械,两下基本又拉平了。
同时,留守金州的人马就不同了,不仅有时间构筑坚固工事,还有大量重武器,也不惧留守辽沈的建虏来攻。
建虏分兵作战,东江镇也是一样的布置。
虽然可能不会是如同今日这样的大胜,可孤军深入的建虏想轻松抢掠到人口和财富,也是极为困难。
按照建虏发动的时间规律,也就是大约在冬季。毛文龙估计还有大半年的准备时间,东江军的武器装备和兵力,完全可能再上一个台阶。
当然,这就需要郭大靖的长袖善舞,需要钱财和物资。
陈继盛提过一嘴之后,便不再多说,由着毛文龙去权衡考虑。反正,他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你去陪方正化吧!”毛文龙温言说道:“本帅不想见他,你找个借口。待建虏退兵,本帅还要急赴大连,有要事处理。”
陈继盛不多问,躬身施礼后,下了炮台。
监军太监方正化在离此不远的炮台上,观看了整个战斗的过程。
从口干舌燥,到大口喘气;时而紧握拳头,不住地颤抖;时而瞪大眼睛,张着嘴巴猛灌寒气。各种各样的表情和肢体动作,这位监军太监恐怕都用上了。
说实话,这样的战斗场面,或者说是真正的战斗,都是方正化从来没见过的。
血肉横飞,人马嘶吼,炮声隆隆……人命象草芥般卑贱,鲜活的生命不值一颗廉价的铅弹。尸体血肉模糊,横七竖八,如同屠宰场般血腥。
方正化傻了,惊了,有那么一会儿,脑袋里是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眼睛里看到的除了死亡,就是死亡。
直到建虏退了下去,方正化才慢慢缓醒过来,直觉得双腿麻木,冷汗透衣,竟一时动弹不得。
原来,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斗。他看过的那些文官所写的天花乱缀的战报,在他亲眼目睹战争的残酷后,变得是那么可笑,那么扯淡。
陪在方正化身旁的沈宗贵和蒋宝和,样子比方正化也差不了多少。两人直愣着眼睛,大张着嘴巴,口水流出都不觉。
要说这两个家伙,还是有点见识的。毕竟,他们陪着赵光,曾经跟随郭大靖和部队,出外征战过。
但今时不同往日,激烈厮杀、残酷血腥的场面不知胜过以前的袭扰多少倍,这要是真正的千军万马的较量。
好半晌,方正化才慢慢地挪动步子,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沈宗贵和蒋宝和也缓醒过来,擦掉嘴角的口水,上前问候搀扶。
“杂家,今天算是见识了。”方正化发出感慨,“这才叫打仗,这才叫你死我活。真是,真是令人心旌动荡,失魂胆裂。”
说着,他转头看向沈宗贵和蒋宝和,问道:“这样的战斗,你们可见过?”
沈宗贵连连摇头,说道:“卑职没见过这般激烈、血腥的。”
蒋宝和也摇头,说道:“卑职也未见过。”
方正化抬头望着阵地,说道:“恐怕没几个人见过。朝中的官员若知道建虏如此凶悍,肯定不会大言不惭,整天把平辽灭虏挂在嘴边。”
建虏悍勇,东江军也厉害。虽说占着据守工事的便宜,但能抵挡住如潮的进攻,并击退建虏,大明也没有几支军队能够做到。
宁远之战恐怕也没有这般激烈,否则,斩获不会如此之少。方正化虽然没有细数,可判断着至少会打死两三千建虏。
更令人难堪、无语的是,东江镇所得到的资源,与辽西明军比,简直是太少太少了。
这场大胜,是东江军自己的胜利,跟朝廷没有半点关系。是东江军顶住压力,在朝廷断绝粮饷、卡着脖子的情况下,自己渡过难关,努力坚持获得的大胜。
“那几轮炮轰,真是如雷霆般猛烈,奴酋的大旗都倒了,乱成了一锅粥。”蒋宝和这时才兴奋激动起来,说道:“不知道打死了什么大人物,我估计肯定有。”
沈宗贵嘿然知道:“就是有,得不到首级,也算不得军功,得不了赏银。”
这就是明朝所定的规矩,不能你说杀死了谁谁,就能做准。拿不到人头,就不算数,哪怕大家在战场上眼睁睁着看到,也不行。
要说不公平,肯定能说出道理。但即便有人头来记功,明军也有太多假滥冒功的手段,也难怪朝廷无奈了。
“杂家看,少说也有数千首级的斩获。”方正化没有纠结什么奴酋大人物,他伸手指了指,已经打扫得差不多的战场,“若是有打烂的人头,杂家倒是愿向朝廷奏明,一并算作军功。”
虽然有些尴尬,但东江军的大胜,于他这个监军太监也是脸上有光。报与朝廷讨个喜,皇帝肯定龙颜大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