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掌柜闭上了眼睛，呼吸已然断绝。</p>
他的上半身都被鲜血沾满，脸上也溅上了点点血迹，但他的嘴角依然带着微笑。</p>
那个侍卫悄然从何家的队伍中溜出，拐到街后的一家小院。</p>
他把头上的盔甲摘下，和手中的长剑一起随意地扔在一旁，脱力般地躺坐在院中的椅子上。</p>
他的脸上带着许多胡渣，眼眸漆黑，军武硬气尽显。</p>
不过，他像是生了一场重病，轻轻咳嗽两声，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p>
不知道是因为筹划这一切并在最后一剑刺杀吴三掌柜消耗了他太多体力，还是因为吴三掌柜最后想说的那句话。</p>
想来是后者。</p>
“我会在那里等着你。”</p>
他又呢喃了一遍这句话，面上带着自嘲之色。</p>
那里会是哪里？</p>
人们常说，好人死了会进入天堂，坏人死了会打入地狱。</p>
吴三掌柜一辈子算计了很多人很多事，着实称不得好人，可说起来，他为家族为民众们做了不少好事，也算不上什么坏人。</p>
所以那里不是天堂，不是地狱。</p>
那是一片夜色。</p>
夜幕的夜。</p>
你曾经在那片夜色里做了一些事，你想逃跑想弥补想还清，你以为自己终于逃离了那片夜色，到最后才发现你根本无力回天。</p>
那片夜色就在身后，它还是在向着你蔓延，直到将你吞噬。</p>
“统领，都安排好了。”</p>
从他身后走来一个同样穿着甲胄的中年汉子，不同的是，这件甲胄上面刻着一个“芈”字。</p>
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这两个人的身份，因为这两人在清河城都很有名气。</p>
一个是芈家的大统领，入通玄近十年的高手；另一个则是他的亲卫，是他从军旅之中带回来的兄弟。想来也对，能够混入何家队伍中不被察觉还能杀死吴三掌柜的，整座清河城也不超过十个人。</p>
十年前，他们曾在这座城中，以夜幕为名杀过一个人。</p>
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仍然没有为那件事付出代价，反而越陷越深。</p>
“坐吧。”芈统领无力地挥了挥手。</p>
亲卫怔了怔，坐到他的旁边，说道：“咱们的人已经过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吴三掌柜的死，应该是引到何家身上了。”</p>
芈统领点了点头，叹口气问道：“你知道吴三死前想说什么吗？”</p>
亲卫摇了摇头。</p>
“他说，他会在那里等着我们。”芈统领眯起眼睛。</p>
亲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统领，过几天商运开始，我们可以借此机会，申请调离清河城。”</p>
“调离？”芈统领笑了笑，嘲讽道：“调到哪？哪里只有白天，没有夜幕呢？”</p>
亲卫默然不语。</p>
“才刚刚开始啊！”芈统领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猛然睁开双眼，脱下身上带着“何”字的甲胄，用内力将其震成齑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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