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材面露惧色，想起了那个名震荒域的神术，凝聚起仅剩的气力，缓缓地站起身，双手握刀，朝苏曜拼死砍了过去。</p>
苏曜侧身避过，长枪横扫，以枪杆砸在他的胸口，问道：“这么想杀我？”</p>
张司材吐出一口血，明白了苏曜的实力为什么会和描述里相差巨大，嗤笑道：“本来是为了奖赏，但像你这样欺师灭祖、修行荒域邪术的恶徒，人人得而诛之！”</p>
“就这？”苏曜随口问道。</p>
“还不够吗！”张司材啐了一口。</p>
苏曜擦了擦枪尖。</p>
张司材闭上了眼睛，准备赴死。</p>
苏曜却转身离去。</p>
张司材愣住了：“你不杀我？”</p>
苏曜斜了他一眼，抖抖衣服上的雪花，说道：“你一没欺师灭祖，二没修行荒域邪术，杀了你又拿不到奖赏，那我为何要杀你？”</p>
————</p>
时间过得很快。</p>
苏曜过得很惨。</p>
他再也不敢进城，不敢走官道，不敢去有宗派座落的地方，甚至不敢去那些人数稍多的小镇和村庄，像是一只穿行在树林的野兽，一刻都不敢停歇。</p>
苏曜终于体会到江湖令的可怕。</p>
苏曜和那些杀手不一样，那些人有夜幕庇护，能够潜藏在夜幕的据点里，而他现在没有任何一个朋友，可以说举世皆敌。</p>
五天后。</p>
苏曜来到了长安城东郊。</p>
这里有片密林。</p>
放在以往，以苏曜的性格，若是来到这样的树林，定然要学着那文人墨客吟诵几句诗词，赞叹几句山雪相配，好一幅大好河山。</p>
但现在，苏曜只是踩了踩地面，找了棵比较粗的树，将周围清理干净，说了句不错。</p>
地面没有霜冻得那么厉害，还算松软。</p>
适合当坟墓。</p>
这是苏曜为自己选择的坟墓。</p>
苏曜受了重伤。</p>
连续五天，他每天都要战斗四五次，手上又沾染了三十多人的鲜血，却也饶过了更多人的性命。</p>
区分生死的方法很简单。</p>
好与坏。</p>
苏曜在不良人多年，对世间的绝大多数高手都有所了解，他觉得对方是坏人，那就一枪杀之，他觉得对方是好人，那就留人一命。</p>
人们也发现了这点。</p>
嘲讽的声音更多了些，一个欺师灭祖、杀了不良人副帅的邪修，竟然还玩这一套？岂不是俗话说的“既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p>
临渊枪刺入地面半尺。</p>
苏曜蹲在枪边，从怀里取出一块面团。</p>
面团早已冻僵，就像一块石头，这是昨天晚上他逃亡时，路过某个村落，用随身玉佩，跟一个农户交换的，那块玉佩，是苏家的家传物。</p>
苏曜啃得很慢，咽得也很艰难。</p>
就算他是一品境，修行了荒域邪术，也扛不住这么久的奔波和战斗。</p>
他知道，就和之前数次一样，最多再有两个时辰，那些想要一朝成名、想要奖赏和名誉的人就会赶到，然后送他最后一程。</p>
但还未等他吃完面团，一位身穿布衣的老者忽然出现在前方。</p>
老者看着蹲在地上，仿佛一条流浪狗般的青年，摇头感慨道：“真是可怜。”</p>
苏曜咧嘴笑了起来：“不劳费心。”</p>
老者说道：“看来你准备好去死了。”</p>
苏曜没有理他，快速吃完最后两口面团，抓起一把雪润了润喉咙，站起身，又一次握住枪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