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微微挑眉，愠怒道：“朕在位二十余年，薄赋税重民生，百姓安居乐业，朕不配坐在皇位，谁配？现如今贼人猖狂，敢如此散播流言，若是不镇压下去，还谈何治民治国？至于你……”</p>
李彻顿了顿，继续说道：“奏折这么多，说法这么多，你来教教朕，该怎么抉择？”</p>
李棠溪默不作声。</p>
他确实没有想到，事态会严重到动用军队的程度。</p>
李棠溪低着头，心想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拦住那个老儒生，就不会有流言，眼前的一切困难也不会存在，棠溪剑还握在自己的手里。</p>
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李彻问道：“听人说，你看着定山河被人带走？”</p>
李棠溪低声道：“是。”</p>
李彻寒声道：“理由。”</p>
李棠溪说道：“那天晚上，若是儿臣执意夺剑，街上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死去。”</p>
“无辜？”</p>
李彻看着他的眼睛，喝问道：“那出军的将士无不无辜？被蒙在鼓里不知情的百姓们无不无辜？死在乱局里、自诩为先驱者的人无不无辜？！”</p>
李棠溪哑口无言。</p>
李彻拂袖问道：“如果你提前便知道这一切，你会如何选择？”</p>
听到这个问题，李棠溪略一失神，仿佛立身棋盘的中央。</p>
如果阻止，两位一品境在闹街拼命，对周围的百姓必然是毁灭性的灾难；如果不阻止，流言演变成乱象以后，会有更多更多无辜的人丧命其中。</p>
如何选择？</p>
他闭眼想了许久后，依然没能得出结论。</p>
“儿臣不知道。”</p>
李棠溪咬着下唇道。</p>
李彻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如果朕一定要你回答呢？”</p>
李棠溪沉默了会儿，他知道父皇想要的什么答案，但他的内心却没办法接受那个答案，轻声说道：“父皇，这件事本身就没有如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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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彻叹了口气，失望神色愈浓。</p>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p>
站在李彻的角度，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任何考虑，得失与取舍、大小与轻重，简直再明显不过。</p>
李彻的神情有些复杂：“棠溪，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现在看来，莫说为帝为王，即使为将为帅，你都差得很远。”</p>
“父皇既知如此，何须再来试探？”</p>
李棠溪抬手揖礼：“定山河一事，全凭父皇发落。”</p>
他缓缓叩拜下去。</p>
来之前，他便是这样的打算。</p>
罪名也好，下狱也罢。</p>
他都认。</p>
不争辩，也不反驳。</p>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父皇。</p>
他知道父皇是明君，也是贤君。</p>
纵使李彻心里有千百般怒火，也不会随意发泄，况且李彻心里也清楚，真正要罪的不是李棠溪，而是背后筹划一切的那个人。</p>
殿里安静许久。</p>
李彻看着眼有愧疚的李棠溪，端起茶杯，喝上一大口浓茶，心里的无名怒气也渐渐平缓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