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往前一些。</p>
芙蓉园。</p>
引路人是唯一站着的人。</p>
但他须白如雪，缺了一只耳朵，断了一只左手，右腿一瘸一拐的，身上的僧衣被鲜血尽数染成红色，看起来就是一个血人，早已没有了先前的佛相。</p>
最重要的是，他的领域破碎，境界实力跌落得十不存一。</p>
好在他是最终的胜利者。</p>
冉轲已死。</p>
何去已死。</p>
引路人调整气息，准备继续抹杀掉李棠溪与苏曜，因为这两人的存在势必会影响他日后的布局。至于何问，在这场救世的旅途中，会是不可或缺的一步。</p>
他抬步走向离得近的苏曜。</p>
忽然，他神色微变，又停下了脚步，朝皇城的方向望去。</p>
他看到了极夜被大阵逼退。</p>
然后他看到了李彻向定山河走去。</p>
在这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p>
“阿弥陀佛。”</p>
引路人眯起眼睛，轻念一句佛号，对苏曜与李棠溪的杀机就此放下，没有任何的犹豫，转身便准备离开，看都不看停留在皇城上方的极夜一眼。</p>
————</p>
极夜是夜幕首领。</p>
只是夜幕众人都很清楚，夜幕由引路人与极夜共同建立的，真正的掌控者从来都是他们两个人。</p>
几十年来，极夜与引路人的道路相通，可以说是互相唯一的同道者。</p>
但同道归同道，两人的行事风格从来都大不相同。</p>
极夜是一名剑修。</p>
他和世间绝大多数剑修一样，遇山开山遇水断水，喜欢直来直去的战斗。而当遇到变故时，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剑，用剑斩出想要的结果。</p>
所以在李彻掌控大阵后，极夜还是会试上一试，哪怕他很可能因此而死。</p>
而引路人不同。</p>
主修精神武学的他最讨厌意外。</p>
由着红叶施展心剑领域，然后引导她破掉净土，最后硬抗紧随而至的枪与剑，拼着重伤的代价来将净土送到红叶心中，今夜的前半部分始终在他的计划之内。</p>
冉轲借助了整个儒门的力量，却是超乎出他的想象。</p>
为此他付出了跌境的代价。</p>
现在李彻掌控了大阵。</p>
这又是引路人没想到的事情。</p>
他决定离开。</p>
但他却没能离开。</p>
他转过身，看向曲江池。</p>
那令他感受到死亡气息的并非是李彻与护城大阵，而是来自于芙蓉园，来自于他前方不远的年轻剑客。</p>
何问缓缓站了起来，接着缓缓抽出刺入体内的紫气东来。</p>
持剑在手。</p>
眼中一片血红。</p>
“你不该用杀气的。”</p>
何问沙哑着声音说道。</p>
引路人愣了愣，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喟叹道：“确实是贫僧的失误。”</p>
先前他用杀气去倾灌何问的脑海，不管本意为何，都是错的。</p>
因为他的杀气大多来自于血祭祭坛。</p>
也因为何问曾用那祭坛练心，曾在那血海般的杀气中入魔，若非有谢周跟在身旁，早已死在其中。</p>
今日一如过往。</p>
当看到三叔与冉轲一同归去，自己却什么都挽回不了的时候，何问放下了心里最后的畏惧。</p>
同时放下的，还有对杀气的抵抗。</p>
他要复仇。</p>
身体上的疼痛忽然消失，模模糊糊中，何问仿佛回到了当初的血祭祭坛，任由杀气充斥脑海，最后一缕意识沉没在尸骨与血海之间。</p>
一念入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