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夕死可矣。</p>
虽说这句话出自儒门教义，但用来描述引路人现在的心态却无比合适。</p>
他为众生平等的计划坚持了一辈子。</p>
只要他能够做成，哪怕只看到那个新时代的一道曙光，即使付出生命都是愿意的。</p>
在他眼里，死亡从来都不值得恐惧。</p>
红叶说道：“可是您。”</p>
“无妨。”引路人微笑着说道。</p>
红叶便不再劝说什么。</p>
引路人看着她的眉眼，叹了口气，忽然说道：“说说你的事吧。”</p>
红叶说道：“弟子能有什么事？”</p>
从那座南海边缘的小城离开后，她一直留在凉州，一边指挥着夜幕和引路人座下的僧人们制作地图，一边以领域作为遮掩，保证引路人的计划顺利进行。</p>
日子千篇一律，无甚可说。</p>
“如果师父您问的是修行，两种领域融合在一起后，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p>
红叶继续说道。</p>
“不是修行。”引路人摇了摇头。</p>
“那是？”红叶疑惑说道。</p>
引路人笑了笑，看着她语气随意地说道：“见到他了？”</p>
引路人没说是谁。</p>
但红叶明白。</p>
这句话里的“他”，指的当然是何问。</p>
“见到了。”</p>
红叶也语气随意地回了一句。</p>
只是，她说话前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也有些躲闪。</p>
对在心剑术和精神武学方面同时达到领域境的红叶来说，心神很难出现大的波动。</p>
这不经意的小动作，以及越是平静的语气，越足以证明她心里的不平静。</p>
引路人看了出来，但没有点明，反而拄着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p>
这里是戏院的雅间。</p>
所以窗外不是楼外，而是看台。</p>
看台上面正演着戏曲。</p>
说来也是巧。</p>
今日份的曲目依然是《桃花扇》。</p>
更巧的是，红叶那天从大罗教归来，听的是第三十四节，现在唱着的是第三十五节。</p>
“听说你看完了这场戏。”</p>
引路人看着戏台上抱琴的女子们说道。</p>
红叶说道：“偶然看了一节，觉得还挺有意思，就趁着闲时看了看。”</p>
引路人说道：“觉得这戏如何？”</p>
红叶摇了摇头，平静说道：“只是戏而已，太假。”</p>
“假？”</p>
引路人也摇了摇头，转过身，再次看向自己的弟子，叹息一声道：“世间情情爱爱，说到底大抵都是一样的，不分什么戏里戏外。”</p>
恰好绘卷者端着煮好的茶水推门，听到这句话，像是找到了知音般，认同地连连点头，把茶盘放到桌上，笑着添了一句：“确实如此，千百种戏剧，真就爱情戏最贴近现实。”</p>
引路人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p>
绘卷者心里一个咯噔，赶紧躬身行礼，识趣地退了出去，交待下人守住这个房间，任何人都不得靠近。</p>
屋内。</p>
红叶沉默着，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p>
她知道师父在提点自己。</p>
可问题是，情之一字该作何解？</p>
“师父放心，我不一样的。”</p>
红叶轻声说道。</p>
引路人说道：“当初在芙容园，为师在你要杀他的时候拦住了你，可还记得？”</p>
红叶说道：“弟子记得。”</p>
引路人嗯了一声，以拐杖重重叩了两下地面，一层金光将房间笼罩在内。</p>
引路人忽然提高声音，看着弟子喝问道：“那如果他现在就在眼前，为师也不再拦你，你还能下得去手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