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哭不出来
恹恹的靠在浴桶上,从醒来就一直觉得疲乏,又颠簸了一天,很是无精打采,春儿捧着干净的衣衫绕过屏风来到浴桶前,兮若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今天十几了?”
春儿应道:“回公主,五月十五了。”
兮若‘哦’了一声,垂了眼,偎着浴桶壁继续恹恹着。
一直没见着墨羽,关于他的情况,全是春儿避重就轻的挑拣了几桩无关痛痒的说给兮若听的。
兮若从寒潭出来后,莫名其妙的昏迷了整整五天,春儿不曾提到墨羽在兮若昏迷之后的情况,不过锦槐先前的侍婢小蝉在锦槐走后被派给了兮若,小蝉这丫头心思并不如春儿那般九曲十八弯的,兮若问了,她便老实的回话。
墨羽被救出来后当天晚上就醒了,第二天早晨就可以下地了,不过他一直没来看过兮若。
兮若最初听了小蝉这话,并不十分相信,直到她醒来之后,除了牟刺外,再没见过旁人,她才信了这话。
那天初醒后曾想过要去看看墨羽,被牟刺拦下了,牟刺这人看上去十分饶舌,不过分寸拿捏的极好,关于墨羽,他也只是以玩笑般的口吻点了点她——墨羽是惦着她的,旁的却不肯倾吐一言半语。
后来断续了解了些事情,兮若觉得,或许牟刺那话当真不过是用来调侃她的玩笑罢了,回来后的墨羽,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惦着她。
小蝉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自然也没有八面玲珑的机敏,各式各样的小道消息,还是春儿比较精通,那天兮若不过只是拿从小蝉那里套来的情况状似不经意的问了春儿,没有直接提起墨羽,只是随意的说此行原本是为了让牟刺和凤仙桐联络联络感情的,不过牟刺却天天往她这跑,凤仙桐肯定会不舒服吧。
春儿一直憋着的,听兮若提及凤仙桐,倒也将一些外人不知的情况絮絮叨叨的坦白了。
兮若和墨羽、锦槐同时失踪的那晚,春儿去寻兮若,不想竟瞧见衣衫不整的凤仙桐从墨羽的房间里冲了出来,跑了没多远就跌趴在地,嘶哑凄厉的喊着:‘墨羽你回来,你这样折辱本宫,本宫恨你……’
用春儿的话说,这个十四公主实在太不要脸了,第一天想要爬墨羽的床,却没爬上去,第二天就转移了目标,故技重施,夜里又只披了件外袍,偷偷的钻进了牟刺的房间,这次凤仙桐没有衣衫不整的冲出房间追男人,不过那男人却被凤仙桐所惊吓,从窗户跳了出去。
春儿说的这里的时候,笑得眉眼弯弯,看得出春儿对凤仙桐的怨气是与日俱增。
那个从窗户跳出去的并不是牟刺,谁也没搞明白那晚为何竹伯会睡在牟刺的房间里,当凤仙桐脱了外袍爬上床之后,竹伯一跃而起,窜下床,三两步来到窗前翻了出去。
竹伯一把年纪了,身子骨很不经摔,那一晚摔得极重,躺在床上好多天下不了地,不过竹伯很高兴,他说虽然伤了,不过这么做还是很值得,终归是保住了一生清誉,凤仙桐辗转的听了竹伯的话之后,脸都气绿了。
牟刺闻听此事,摇着扇子啧啧道:“竟饥渴到了如此程度,连花甲老叟都不放过,本宫如何敢娶,这要是娶回去了,本宫岂不得天天绿云罩顶啊,何其悲哀,何其不幸,何其令人痛心疾首啊”
那之后凤仙桐算是彻底放弃了牟刺,可她又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墨羽身上,从墨羽被救上来的那几天,凤仙桐就霸着伺候墨羽的差事,听说给墨羽擦身子都是凤仙桐亲力亲为的,墨羽醒来后,凤仙桐抓着墨羽哭了个哀痛欲绝,她说她想明白了,还是放不下墨羽,即便他已经娶了两房夫人,她还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哪怕是没有名分的。
或许墨羽是被感动了吧,从那之后就开始和凤仙桐形影不离,回京途中,凤仙桐也舍弃了马车,与墨羽并肩同骑,凤仙桐腰间的马鞭子也不全是摆设,她骑马颇有些英姿煞爽,许多人说没想到凤仙桐和墨羽看上去还挺般配。
夜里,他们便同宿一间房,随后便有风声传出,此行虽没让牟刺和凤仙桐擦出火花,倒是成全了凤仙桐和墨羽,想必回京之后,墨羽就会向德昭帝提亲了,被爱情滋润的凤仙桐,听说褪去了黯淡,这几天亮眼的狠……
不可否认,兮若最初听见这些后,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落寞,随即忆及当初锦槐佯装了倦怠在她面前炫耀与墨羽的‘亲密恩爱’,却也只能涩然一笑,原来那个时候锦槐用的手段是极正确的,只是用错了时间,若此时凤仙桐端出那个时候锦槐的姿态来她这里炫耀,她还能像那个时候那般的洒然么?她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在她那么痛苦的时候,他紧紧的抱着她的那些文言软语,她记下了,也偷偷的放在心上了,如今想来,竟觉得好笑,真是后知后觉,丢失了,才知道在意。
春儿一口气说完之后,见兮若神色不对,方察觉失言,想要说些什么挽回的话,兮若也只是淡淡的一笑,就像过往遇上难过的事那样的笑,春儿恍悟,兮若的笑,其实很多时候,不过是一种掩饰罢了,就像旁人遇上了悲伤的事情都要哭,而她哭不出来,就只有笑,可是那种笑容,在春儿看来,比哭更叫人心痛。
后来,春儿在兮若面前就像牟刺一样,关于墨羽和凤仙桐,只字不提,也很直白的告诉小蝉,不准再和兮若说墨羽的事情,小蝉瑟瑟的点头,不想第二天还是不小心在兮若面前提了,“将军大人和十四公主骑在马上,中间有一段距离呢,竟能亲上嘴,好厉害……”
啪的一声,兮若手上的瓷碗摔在地上,裂成很多片,春儿怒喊:“小蝉,你说什么呢”
兮若淡淡的笑,“真是的,近来身子愈发没一点力气,一只碗都端不住了,春儿,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