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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石星和云瑚同声问道:“那末,你决定去是不去?”
葛南威踌躇未决,“依你们之见呢?…
云瑚说道:“只怕他们是害了杜姐姐还要害你。”葛南威道:“不过,假如他们要取我的性命的话,却是不用费这么大的心机的。第一、巫三娘子偷袭之时,早就可以改用毒镖伤我性命;第二、只凭那掌柜的武功,刚才要是他突然下毒手的话,我也一定会伤在他的掌下的。”
陈石星想了一想,“你说得不错,看来他们的本意并非要你的性命,但恐怕另有更狠毒的阴谋,非逼你答应他们一些什么不可。”葛南威道:“不过,素素落在他们的手中,无论如何我是不能置之不理的!”陈云二人都点头道:“这个当然!”葛南威心意已决,说道:“所以这个险我是决定非冒不可!”
陈石星隐隐觉得不妥,但急切之间,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救杜素素。既然想不出别的办法,于理于情,他是不能拦阻葛南威赴这个约会了。
说话之间,不知不觉已天亮了。
葛南威瞿然一省,说道:“江南双侠还在记挂着我,如今天已亮了,我本来应该和你们一去找他们的。不过,在目前这样情形下,又似有点不便,陈大哥,还是你去把消息告诉他们吧。”
陈石星道。”这样也好。”正在他想要下楼的时候,忽地听到了楼下似乎有人开门的声音。
葛南威忙道:“不可鲁莽,假如来人志在偷袭,不会打正门进来。”陈石星道:“好,让我失去看看,有事再叫你们。”
下楼一看,原来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手待扫帚的小厮。
“我是来打扫的。”那小厮道:“对不住,我手脚粗笨,吵醒了客官了。”
陈石星放下了心,“怪不得他有锁匙开门。”说道:“没有关系,我早已经醒了。”
他料想葛南威当已听到这小厮的说话,不用自己去告诉他了。于是和那小厮搭讪:“你真是勤快,这么早便来打扫。”
那小厮跟他进入那间卧房,忽地低声说道:“客官,你是陈百星少侠吧?”
陈石星吃了一惊,忙回过头盯着他问:“你是什么人?”
那小厮说道:“我是靖南镖局的总镖头成大全派来给你们送信的。他自己不便来找你们。”成大全和葛南威是世交,陈石星早已知道的。
陈石星惊疑不定:“哦,原来你并非打扫的小厮?”
那小厮道:“不,我是这个客店雇用的小厮。不过我也是成总镖头的记名弟子,但这身份,客店里的管事是不知道的!”陈石星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小厮是成大全安插在这客店的一枚棋子,连忙问道:“有什么消息?”
那小厮说道:“成总镖头叫我转告你们,请你们中午时分,到城外的寒山寺云。”
“中午时分?”陈石星暗自思量:“中午时分正是葛南威要去赴殷纪的宴会的时候啊!”
那小厮继续说道:“成总镖头说:要是你们不能三人一起同去的话,其他两位不去也不要紧,但盼陈大侠你务必去走一趟。”
“你可知道寒山寺之约还有什么人吗?”
“约你到寒山寺的不是成总镖头,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成总镖头说:这个人是指明了要见你的。而你一见到这个人,也就会知道他是谁。”
“好的,我一定准时赴约就是。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有。但不是成总镖头托我捎来的消息,是我自己打听到的。”
“好,那你赶快说吧!”
“掌柜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身份了。”
此事早已在陈石星意料之中,但还是禁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掌柜知道?”
那小厮说话的声音越发放轻了,“昨晚三更时分,我听到掌柜和一个人在帐房内说话。”
“什么人?”
那小厮道:“他们曾几次提到大内总管符坚城,这人似乎是符坚城请出山的。我已经知道他姓什么了,不过尚未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姓氏也很奇怪。”
陈石星道:“他姓什么?”
那小厮道:“是百家姓上也没有的。我听得掌柜称呼他为东门先生。”他说至此处,云瑚已经从楼上下来,正在踏进房间,笑道:“你们说的话都听见了,继续说吧。”
陈石星道:“东门这个复姓在中原是比较少见,可能是胡人的姓氏。”
云瑚熟悉武林掌故,说道:“明代的时候,有一位武学大师名叫东门望。但却是住在东海的一个海岛上的,当时武林中人称他为‘东海龙”这个人不知是不是他的后代?”
陈石星道:“咱们不必去胡猜他的身世来历,以后一定还会碰上他的,总有知道的一天。还是说回原来的事情吧。”
那小厮继续说道:“掌柜对他奉承备至,说道:‘东门先生,你得符总管的推荐,如今更得皇上看重,将来最少也可当上御林军的副统领,到时可别忘了提携小弟啊。’”
那人笑道:‘你这里做掌柜,这份差事可也不输于在朝廷上做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啊,怎么你还不满足吗?说老实话,我的志向可不在于当官,只盼能够开创一派,以在野之身,效力朝廷,不过,你若志在功名的话,那也容易得很,只要这次你肯尽心尽力帮我们的忙,你的功劳就不少了。’他们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我在外面偷听,已经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了。过了一会,才听得他们哈哈的笑声。掌柜又说了一句甚为古怪的话。”
云瑚问道:“什么古怪的话?”
那小厮道:“那复姓东门的客人哈哈笑道:‘事成之后,皇上也要领你的情呢!’”
云瑚吃了一惊,说道:“如此重要,这么说来,他们的图谋,恐怕可真不小呢!”
陈石星隐隐猜到一件事情,半晌说道:“还有什么消息?”那小厮道:“没有了,你们住在这里,可得千万小心。”
小厮走后,陈云二人重。上楼房和葛南威商议。
葛南威道。”你们在下面和那小厮说的话,我也都听见了。你们失去赴寒山寺之约吧,我要是无恙回来,就到寒山寺去找你们。倘若有什么意外的话,你们找这掌柜的算帐。”
陈石星虽然担心葛南威那个约会,但阻止不了,也只能如此了。
当下他和云瑚先去江南双侠的住所,把葛南威已经回来以及那小厮带来的消息告诉江南双侠。
郭英扬说道。”在寒山寺约会你们的人不知是谁,但他既然只是约你们三个,我和毓秀可是不便去了。”
云瑚道。”你们打算怎样?”
郭英扬道:“我打算和毓秀先上太湖的西洞庭山,把你们的遭遇告诉王元振。倘若葛七侠有什么意外的话,王元振也有办法可想。”
陈石星道:“这样也好,那么我们先走了。”
寒山寺在苏州城外西面约四十里处的枫桥对面的一座山上。满山枫树,故而桥以”枫”名。这枫桥也是苏州名胜之一。
此时正是八月初,正是枫林枝繁叶茂的季节,在桥上看过去,山间像是一簇簇的火云。
云瑚看得心旷神怡,说道:“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如今来到此间,我也有同感了。”
陈石星道:“相传唐代有两位诗僧,一名寒山,一名拾得,曾经寄层此寺。寒山寺因此得名。不过最为后世传诵的还是唐代诗人张继那首枫桥夜泊。”
云瑚说道:“我开始识字的时候,爹爹就教人念这首诗了。想不到今天能够亲临其境。”说罢,两人不知不觉就念起这首诗来: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待句念完,他们己是走到寺门了。
陈石星笑道:“咱们可得暂时从诗境中走出来,入庙参禅吧。”
云瑚笑道:“不是参禅,是参见高人。”
寺门是虽设而常开的。当中一座建筑物是三清殿,殿前石栏杆雕凿很为精致,据《苏州府志》载,是建于来康熙三年,可说是出名的古刹、殿壁有当时(明正统年间)名画家杨芝绘的刘海赡像,大气磅礴,非常生动。不过他们却也无心细赏,循例拈香礼佛之后,就到后殿“观光”。
寒山寺虽是姑苏名胜,香火却不旺盛,这天尤其冷清,除了他们之外,别无香客。他们进来许久,非但不见知客僧前来招呼,连小沙弥也不见一个。
不过寺中的景色却是大有可观,庭院里,甬道旁,都栽种有花木,佛门古刹,兼具园林桂趣。
云瑚笑道:“我又想起两句唐诗来了。”
陈石星道。”是哪两句?”
云瑚道:“曲径通幽处,禅房草木深。”
陈石星道:“可惜咱们难似跳出红尘,无法享受这份清福。”
云瑚悄悄说道:“说正经的,怎的还不见那个人呢?你看好不好找个和尚打探?”
陈石星道:“咱们又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年龄样貌,如何打听,不过现在还未到午时,莫太心急,再等一会吧。”
云瑚哑然失笑,说道:“不错,是咱们来得早了一些,不能怪别人失约。”
正说话间,忽地隐隐听得“卜、卜”声音。
云瑚说道:“好像是有人在下棋。”
话犹未了,果然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和尚不喜欢‘打劫’,(围棋的术语,彼此沟可吃掉对方一子,但后下者不能马上回吃,必须第二着方可提取,称为‘打劫’。)唉,看来这局棋是要输给你了。”
另一个声音笑道:“我是无可奈何,这个“劫’要是不打的话,偏安之局恐怕也难保了。”
陈石星呆了一呆,欢喜得几乎跳了起来,说道:“原来是单大侠。”
在他和云瑚说话的同时,那个人也在和老和尚说道:“毕竟是大师高明,想不到你还有这着径取中原的妙棋。反正我的客人也已来了,这局棋我认输了吧!”
此时云瑚亦已听得清楚了,大喜叫道。”单叔叔,单叔叔!”
两人大喜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了,向声音来处飞快走去,走入禅房。
只见和一个老和尚下棋的那个人,果然正是“铁掌金刀”单拔群!
单拔群笑道:“对不起,我没料到你们来得这样早,没出去接你们。这位是本寺方丈皎然大师。”
皎然大师道:“两位别拘礼,老扣尚正要去做佛事,请恕失陪了。”
单拔群是云瑚父亲生前最要好的朋友,云瑚见到他就像见到亲人一样,欢喜得掉下泪来,说道。”单叔叔,真想不到原来是你。前两天我听得成大全说你已经去了太湖,还以为要到王元振的寿辰才能见着你呢。”
单拔群笑道:“我倒是知道你一定会和石星一起来的,不过要是在别处突然碰上的话,我可不敢认你,你几时学会了改容易貌之术,扮起来真像一个俊小子。
葛南威呢?”
陈石星把葛南威的遭遇,说给他知道。
单拔群听罢,沉吟半晌,说道:“这事情恐怕有点奇怪。”
云瑚说道:“叔叔疑心哪点?”
单拔群道:“王元振的女儿王翠羽三日之前,还曾在扬州见过‘七仙’中的女侠杜素素,王翠羽是昨天回到西洞庭山的,巫山帮出川南来的消息,王元振那儿也早已接到密了报。他们过了长江南岸之后,一路上都有王元振的人在注视他们的行踪。根据当时回山的探子所报,巫山帮是径自前来苏州,并没转来扬州。从他们的行程判断,巫山帮似乎不可能在这两天的空当,跑到扬州去劫杜素素,这件事情,恐怕其中有诈。”
云瑚道:“但葛大哥认得那根玉簪的确是杜姐姐的。殷纪把玉簪和巫三娘的独门暗器一起送给葛大哥,他怎能不相信杜姐姐是落在巫山帮的手上。”
单拔群道:“此事真相如何,一时间我亦猜想不透。不过从你们所说的情形看来,殷纪和巫山帮大概也还没有害死葛南威之意。”
陈石星道:“就只怕他们还有更阴毒的阴谋!”单拔群道:“约无好约,会亦无好会。对方定然不怀好意。这是当然的了。不过只要葛七侠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咱们可以慢慢再想办法救他。你们先说别的事情吧。”
陈石星道:“我们在将到苏州的时候,还碰上另一个人,这人是比巫兰娘子更值得我们注意的。”
“是什么人?”
“是瓦刺有名的武士——”
单拔群道:“你说的敢情是曾经跟随那瓦刺密使到过京城的瓦刺四大剑客之一的濮阳昆吾吧?”
陈石星道:“不错,原来单大侠你已经知道——”
单拔群道:“正是。濮阳昆吾的行踪我在王元振那儿也早已知道了。我之所以提前回来苏州,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这厮!”
陈石星道:“我们以为他到了苏州,多半会在狮子林那间客店住宿的,不过,昨晚却还未见他出现。”单拔群道:“我已经知道他的下落了!”
陈石星喜出望外,问道:“他躲在哪里?”
“和巫三娘子一样,他是躲在殷纪家中。”
“啊,原来他们果然已经是合作一伙了,那么咱们正好把两件事并作一件事来办,去向殷纪要人!”
单拔群道:“是该着落在殷纪身上。但向他要人,可还得讲究用什么方法,方始恰当,否则就会打草惊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