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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花落水流 几番离合 丝连藕断 难说恩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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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道力未能坚,世网攫人只自怜。

谁解古今都是幻,大槐南畔且流连。

——胡大川幻想诗之一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惟悴。

他是谁?

有人说他是天下第一剑客,有人说他只配名列第三。

但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三,只要他一出现,就能令得武林震动!

“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像他这样胆大妄为的剑客!”这是江湖“万事通”申公达对他的评语,这评语倒是没人怀疑的。

他的胆大妄为,只要提起一桩就够了。

二十年前,他曾与武当五老比剑,武当派的剑术是人们公认为各大门派之首的,但他,当时只不过是二十岁刚刚出头的他,只凭手中一把青钢剑,就与武当五老斗得两败俱伤。

在这场比剑过后,他虽然就此失踪,但“齐勒铭”这个名字,江湖上已是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了。

齐勒铭就是齐勒铭;天下只有一个齐勒铭,用不着替他加上任何衔头。这名字的本身就有令人眩目的光辉,只说这三个字已经足够。

但现在,他却是步履蹒跚,目光呆滞,形容惟悴,毫无神采可言,而且还要靠一个女人扶他走路,走在什刹海的湖边。(什刹海是北京城内的一个人工湖)

这女人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情人?

都是,都不是。他与她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他们曾经患难扶持,不能说是“逢场作戏”,但他心里爱的还是他的前妻。

他的前妻是武林中的“名门淑女”庄英男,这个女人却是江湖上“臭名昭彰”的“穆氏双狐”之一的穆娟娟。

穆娟娟刚在不久之前,用酥骨散废了他的武功(详情见拙作《剑网尘丝》),此时也不知是在后悔还是想要给他安慰,低声说道:“勒铭,你还在怨我么?”

齐勒铭只能苦笑,还能说些什么?

他的心已如槁木,还何在乎这副躯壳?

令得他心情如此落寞的,不仅是因为他失掉武功。

什刹海水平如镜,两岸垂杨夹道,湖面桥影流虹。可惜这美景他亦已无心欣赏。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掠影来。”二十年前,他也曾与庄英男在这湖边漫步,而现在庄英男已是扬州大侠楚劲松的妻子了。

是恩,是怨?是幻,是真?他的心头藏着庄英男的影子,眼前却是把一生都付托给他的穆娟娟,这两个人谁对他更好一些?

他本来是天下第一剑客,现在却是连气力也使不出来的废人。

恐怕也只能把过去当作一场幻梦了,但恩,怨,真,幻,又岂易言?

穆娟娟却道:“其实,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我一生一世服侍你,你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安安乐乐过下辈子,这不胜于你在江湖流浪,时刻都得提心吊胆过日子吗?”

她说的确是心里话,只要能够服侍齐勒铭,就是她最大的满足。但齐勒铭可不是她所能“羁勒”的,唯有毁掉他的武功,才能使得他永远离不开自己。

花落花开,几番离合;丝连藕断,难说恩仇。齐勒铭还有什么好说呢,他只能苦笑道:“娟娟,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但愿如你所言。”

可惜却有人不许他“安安乐乐”的过活,穆娟娟那番“一厢情愿”的话,刚刚说过,还未到一盏茶时刻,那些不许他过安乐日子的人就来了。

来的是五个黑衣道士。

齐勒铭认得四个,他们是武当五老中的玉真子、玉玄子、玉洞子和玉虚子。还有一个年青道士是他未见过的,但既然是与玉真子等人同来,自必也是武当派中的人物了。

玉虚子走在最前头。

他在齐勒铭面前站定,眼睛里充满仇恨。

“齐勒铭,我中了你的毒针,居然还能够活着回来找你算帐,你想不到吧?”玉虚子道。

齐勒铭淡淡说道,“我想得到的,因为我知道有楚天舒给你解药,但你恐怕还不知道,我本来可以杀掉楚天舒的,杀掉楚天舒,他就不能救活你了,但我井没有杀楚天舒。”

玉虚子冷笑道:“哦,如此说来,我倒是应该领你情了?因为你可以杀我而不杀我,你可以杀楚天舒而不杀楚天舒,我才有机会得到他的解药?嘿、嘿,你真聪明,大概你也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之事了!”言下之意,齐勒铭是因为早已料到他们有今日大举前来寻仇之事,故而他当日才没有把事情做绝,好留下一线香火情的。

齐勒铭抬眼望天,冷冷说道:“玉虚子,你也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玉虚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勒铭纵声大笑,说道,“齐某平生作事,全凭好恶。我从不向人求情,也不要别人领我的情。老实告诉你吧,我不杀你,只因为你的死活,我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我用毒针刺你,也只是因为讨厌你在我耳边鼓噪!”

玉虚子大怒道,“齐勒铭,你死到临头,还敢这样看不起人!”

齐勒铭道:“死活乃是另一件事情,真话我不能不说!我也不是看不起你,你能够令我觉得讨厌,已经是看得起你了!”

玉虚子面色铁青说道,“多谢你看得起我,我也老实告诉你吧,莫说我不相信你的鬼话,就算那天晚上,你当真曾对我手下留情,那也抹不掉过去的深仇大恨!”

五个道士之中,以玉真子年纪最长,他咳了一声,说道:“齐勒铭,二十年前,你和我们武当五老比剑,彼此都有损伤。如今我们是特地来了结这段梁予的,你若不愿和我们比剑,唯有你自废武功!”

穆娟娟想说话,但给齐勒铭眼神一瞪,穆娟娟深知他的脾气,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话却是不敢说出来了。

齐勒铭淡淡说道:“当日你们武当五老一齐动手,都杀不了我齐某一人,想必你们是引为武当派奇耻大辱了。所以你们今日要来杀我,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还有一老呢?”他把眼望向那个年纪最轻的道士。

玉真子道:“他是我的师侄,敝掌门师兄玉顶真人十年前已经仙去了。”

那年轻道士道:“玉顶真人就是我的师父,我是来给师父报仇的!”

齐勒铭道:“哦,你的师父十年前去世,那亦是说,他是在和我比剑之后十年才死的了?”

那年轻道士道:“家师虽然是在比剑之后十年方始仙去,但若不是那次比剑被你所伤,他老人家最少还可以多活三十年!”

齐勒铭道:“所以你就要把这笔帐算在我的头上了?不错,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那年轻道士道:“齐勒铭,无论你怎样强辩,这杀师之仇,我都是非报不可!”

齐勒铭道:“我并没有强辩啊,我早已说过,你们要向我报仇是应该的了。只不过……”

玉虚子道:“不过什么?”

齐勒铭道:“你们五个人都要报仇,我只有一个身子。我是在想,应该由谁取我性命的好?论仇恨之深,我似乎应该让你杀我,但这位小师父是要报杀师之仇的,似乎我的性命又应该交给他才对。”

玉虚子冷笑道:“不必你来替我们操心,我们武当五老如同一体,你死在我们哪一个人的手上都是一样!”

说话之间,武当五老已经布成阵势,年纪最长的玉真子道:“玉顶师兄,今日是我们武当五老来与仇人算帐,有你的徒弟在场,也如你在场一样。你放心吧,这次我们必定能够手刃仇人!”

齐勒铭淡淡说道:“你是否还要举行仪式,向令师兄在天之灵默祷,求他保佑你们?”

玉真子不理会他的嘲笑,对那青年道士道:“冲灵师侄,你是代表我们的掌门师兄的,请你居中。”那青年道士稍稍踌躇片刻,说道:“好,小侄尽力而为。”走上主位。

阵势布好,已经把齐勒铭围在当中了。齐勒铭还是意态悠闲,背负双手,抬眼望天。

玉真子喝道:“齐勒铭,你为何还不亮剑?”

齐勒铭喝道,“为什么要我亮剑?”

玉真子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空手和我们比剑吗?”

玉虚子喝道:“武当五老岂能容人如此轻视?你不拔剑也不行!”

齐勒铭道:“你们要来杀我,尽管来杀好了!要强逼我做什么事情,那可不行!”

玉虚子道:“齐勒铭,你也算是武林中的一号人物,想不到你会耍这种撒赖的手段。”他只道齐勒铭藉口不屑与他们比剑,以求免祸。

齐勒铭道:“真是奇谈,我不拔剑,束手就戮,对你们不更好吗?为何还不动手?”

玉虚子把眼睛望着玉真于,好像在问:“师兄,怎办?”

要知武当五老是何等身份,五人联手,已经是有失面子了,如何还能联剑对付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更何况,他们上一次是和齐勒铭比剑斗得两败俱伤的,这次就必须是比剑胜了齐勒铭方能挽回面子。

玉真子不觉也是大感踌躇,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那青年道士道:“师叔,他耍无赖手段,难道咱们就不报此仇了吗?”

玉真子双眉一竖,沉声说道,“冲灵师侄,你说得对!”喝道:“齐勒铭,我数到三,你若还不拔剑,那可休怪我们不客气了。一、二、……”

穆娟娟忽道:“他不能拔剑,你们也不应杀他””

玉真子、玉虚子同时发话,一个喝道:“他为何不能拔剑?”一个喝道:“为什么不应杀他?”

齐勒铭也在喝道:“娟娟!”

他这一喝,声音远不及这两个道士的洪亮,但穆娟娟已是听得心头一震,不敢作声了。

齐勒铭缓缓说道:“大丈大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他话犹未了,那青年道士已在冷笑说道:“你也算得是大丈夫么?”齐勒铭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往下说道:“不错,许多人把我当作魔头,他们害怕我而又看不起我。但我是不能自轻自贱的,我就是死了,也要死得像个大丈夫。决不能失了我齐家的体面!”

玉虚予冷笑道:“亏你还敢夸耀家门!不错,你的爹爹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倘若不是出了你这个不肖之子,齐家也的确是值得夸耀的世家。哼,不说别的,就说跟前之事吧,你对我们使出这样无赖的手段,先就玷辱了家门!”

齐勒铭道:“你懂什么,你可以杀我,但可不能禁止我和娟娟说话。我是对娟娟说的,不是对你们说的。娟娟,正因为我是齐家的儿子,所以须挺着腰死去,才能无愧齐家,你懂了吗?”

穆娟娟是懂得他的意思的。本来她想对“武当五老”说明,齐勒铭的武功早已废了,用不着他们来勒令他“自废武功”。但如今她已懂得了齐勒铭的意思,这话可就不能说出来了。因为说了出来,就等于是替齐勒铭向对方求情。而齐勒铭是死也不能向对方求情的!

她心痛如割,只恨自己做错了事,不该一早就捏碎了齐勒铭的琵琶骨了。

“早知如此,我应该让他暂且保留武功的。只要他琵琶骨未碎,我给他服下酥骨散的解药,他还可以和武当五老比剑。如今琵琶骨已碎,那是没有灵药可续了!”穆娟娟心想。

后悔已经迟了,怎么办呢?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死!”她忽然想起了和齐勒铭定情之夕的盟誓,心中已是得了主意。她缓缓的回过身,紧紧的靠着齐勒铭。

齐勒铭忽道:“你们只是找我算帐吧?”

玉真子道,“不错!”

齐勒铭道:“那么,此事就与她无关了,你们……”

话犹来了,穆娟娟已是打断他的话道:“齐郎,今日之事,都是我累你的。你怎能说这样的活,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分什么你的我的吗?”

“今日之事,都是我累你的!”这句话,齐勒铬当然是听得懂的,但玉真子却听不懂。他怎想得到穆娟娟早已捏碎了齐勒铭的琵琶骨呢?

因此,他反而点了点头,对穆娟娟道:“不错,虽然他是你的情夫,而他之所以弄得身败名裂,也是由你而起。但他和武当派的梁子,却与你无关。今日之事,我们不是来评定你的人品,只是来找他算帐。所以,你是可以走的。五虚师弟,你同意我放她走吗?”由于玉虚子与齐勒铭结的梁子最深,而他和穆娟娟也有点过节,故此玉真子征求他的意见。

玉虚子道:“我同意。”接着面向穆娟娟说道:“华山派掌门被害之事,你是脱不了嫌疑的。那日在华山之上,我本来也想把你擒下的。但现在我却不想对付你了。华山之事,有华山派的门下弟子来管,用不着我来越俎代庖。我们讲究的是恩怨分明,今日我们来找齐勒铭算帐,只要你不助他,你走你的吧!”

他们以为已经是网开一面了,穆娟娟是懂得时务的,当然会走。哪知穆娟娟非但不走,反而和齐勒铭靠得更近了。

齐勒铭道:“娟娟,这可不是我为你向他们求情的,他们要你走,你就走吧!”

玉虚子也道:“咦,我们已经网开一面,为何你还不走?”

穆娟娟一挺胸膛,毅然说道:“你们也已经知道是我累得他身败名裂的了,我与他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你们要杀他请先杀我!”

齐勒铭面对武当五老的长剑,傲然不惧。唯一令他放心不下的只是他的女儿——齐漱玉。

齐漱玉独自走向市区,想起刚才的事情,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她竟然以女儿的身份,替父亲撮合了一段姻缘,而那个女人,在不久之前,还是她所深恶痛绝的。

“我作弄了爹爹,爹爹是怪我呢还是感激我呢?晤,我想爹爹多半是在发了一顿脾气之后,心里还是感激我的。他会发现穆阿姨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人,我这样做对他有好处,对妈妈也有好处的。

“爹爹和妈妈的婚姻本来是不幸的婚姻,但能够有这样一个结局,对他们来说,也可以说是各得其所了。

“妈妈当然是喜欢地现在的生活,不喜欢再回到齐家的。

“而我呢,我有两个妈妈,那也不错呀!”

想到了对各方面都有好处,她不觉大为得意,似乎她的“恶作剧”也变成了“得意的杰作”了。

不过在得惫之中也有几分惶惑。

因为她现在开始想到了卫天元了。

在她的心目之中,卫天元的地位本来比她的父亲还更重要,(虽然她自己也许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但事实却是这样。)现在,父亲的事情已经不用她“操心”了,她对卫天元的思念就更加深切了。

她已经从穆娟娟口中知道,姜雪君口中说的那个“古怪女子”名叫上官飞凤,而这个上官飞凤是可以帮她找到卫天元的。

“这位上官姐姐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呢:雪君姐姐说她神通广大,我不找她,她也一定会找到我的。”

不知不觉,已是踏入市区了,她一直等待有“奇迹”出现,但那个神通广大的上官飞凤仍然没有在她面前出现。

她急于和师兄会面,实在没有耐心再等待“奇迹”的降临

她打开穆娟娟给她的那张字条,上面写有一个地址。这是上官飞凤的地址。

穆娟娟说有两个办法可以找到上官飞凤,一个是到这个地方去找她,找不到的话,就去震远镖局。即使她下在膘局,也可以打听到她的消息。穆娟娟还说,卫天元甚至也有可能藏在震远镖局。关于后者,姜雪君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从来没有见过上官飞凤,也想不通这个上官飞凤怎的忽然变成了卫天元的密友,她不仅有点感到不大舒服,而且有点惶惑不安的感觉了。

震远镖局就不同了,总镖头汤怀远是她小时候曾经见过的人。何况她的师兄也有可能就在震远镖局。

按常理来说,与其去找一个陌生人帮忙不如去找熟人,但她在反复思量之后,还是宁愿去找上官飞凤。

因为在震远镖局里,有她害怕见到的人。

她已经知道扬州大侠楚劲松是在震远镖局养病的,他的家人也在那里。

以前她只知道楚劲松是“扬州大侠”,是她的朋友楚天舒的父亲。

现在她却知道了多一件事情,楚劲松也是她母亲的现任丈夫。

楚劲松是给她的父亲打得半死不活的。

楚劲松的妻子(亦即她的母亲)是给她的父亲掳去,但现在又已回到楚劲松身边的。

虽说她的爷爷曾对楚天舒有救命之恩,虽说她的父亲也曾对楚劲松有过赠药之德,但两家的仇恨能解得开吗?

不是没有母女之情,但在这样情形底下,要是让她在楚家见到自己的母亲,她也的确是会感到十分尴尬的。

两家恩怨纠缠,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啊1

她踌躇再三,结果还是按照穆娟娟给她的地址,去找上官飞凤。

她的卫师兄最少也有一半可能是在那里。

天色已经入黑了,她急于知道卫天元的消息,连忙加快脚步。但她可没想到,黑暗中已经有人注意她的行踪。

她也没有想到,她自以为是“得意的杰作”已经变成了悲剧。

她以为是替父亲撮合了一段姻缘,却不知道她的父亲正是给她所要撮合的人捏碎了琵琶骨。

她以为父亲和穆娟娟可以共享晚年,哪知道他们现在正是面临死亡的深渊。

唉,要是她知道这些,她一定要走回头路,怎能还像现在这样走得如此轻松?

现在她是带着好奇而兴奋的心情,按址找人的。好奇是想去看一看那个上官飞凤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兴奋是她有可能很快就见得到她的“卫大哥”了。

当然,她也还未知道,她的“卫大哥”如今也仍然是身处险境的。

这几天来她历经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如今她又要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去会见一个神秘的人物(上官飞凤)了,在这个地方能够找到她所需要的谜底么?

楚天舒也在找寻一个谜底。

不过不是他自己要去的,是汤怀远求他去的。

他希望楚夭舒能够为他揭开这个谜底,因为这个“谜”困扰他已经有十多年了,而现在,更是到了他必须知道“谜底”的时候。谜底一日不揭开,他就一日不能安枕。

现在汤怀远就在密室之中和楚天舒说起这个谜样的人物。

“你已经认识了我们镖局里那位年纪较大的王镖头吧?”

“你说的是王大鹏吗?”楚天舒道。

汤怀远道:“不错,你觉得这个人怎样?”

楚天舒道:“他似乎根少说话,也似乎是极力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汤怀远赞道:“世兄真好眼力,你已经注意到了!”

楚天舒道:“我注意到什么?”

汤怀远道:“你注意到了他避免别人注意。你说得不错,他一向沉默寡言,做事一向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

楚天舒道:“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平庸的人!”

汤怀远道:“你还看出了一些什么?”

楚天舒道:“他的双眼炯炯有神,但一当他发觉有人注意他的时候,他就显出呆钝的样子。我猜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武功方面也是如此。”

汤怀远道:“你的观察很仔细,但你猜得出他是什么人吗?”

楚天舒道:“我猜不出。”

汤怀远道:“我最近才知道他就是十多年前曾在黑道上称雄的鹰爪王!不过由于他是独脚大盗,每次做案也都是做得干净利落,认识他的人不多。”

楚天舒吃了一惊道:“以鹰爪王的身份,怎的会到你们镖局来当一个普通的镖师?”

汤怀远道:“而且一做就做了十几年呢!这不是一个难解的谜么?”

楚天舒道:“你怀疑他是你的仇家派来卧底的?”

汤怀远道:“不一定是我的仇家,但他背后那个人一定比我的任何仇家还更可怕!”

楚天舒一听就懂,说道:“不错,能够差遣鹰爪王来做一个小镖师的人,当然是有权有势的了。但汤叔叔,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为了什么?”

汤怀远道:“你肯不肯帮我一个忙?帮我去揭开他的身份之谜,不是他过去的身份,是他现在的身份。”

楚天舒道,“怎么去揭开?”

汤怀远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他关上窗,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来个陌生人,那人走了之后,他也不告诉我一声,就悄悄离开镖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楚夭舒皱眉道:“你要我找他回来?”心想京城这样大,要找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谈何容易。

汤怀远道:“不是。他的行踪我们是已经知道了的。假如只是要找他回来,那就用不着你了。”

楚天舒道,“好,那么请你说下去,只要是我力之所及,我绝不推辞,”

汤怀远继续说道:“由于我早已怀疑他,我也安排有人暗中监视他的。跟踪他的人发现他走进西长安街一同古老大屋,就一直没有出来。”

楚夭舒道,“你是要我去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汤怀远道:“不错。他应该昨晚回来的,直到现在还没回来,那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出了事,甚至已丧了命。一是那个地方是他们的秘密机关,他在那里另有重大图谋,这图谋说不定就是要对付我这镖局的。倘若他背后的主子真的是要毁掉我这镖局,当然他就毋须急急回来了,要回来,也是以新主人的身份回来了。”

楚天舒吃惊道:“有这样严重吗?”

汤怀远叹道:“但愿不致如此,却也不可不防!你知道,这两天在我们镖局发生的事情,恐怕是会给某些人拿作把柄的。比如说,前两天徐中岳的女儿在这里和你的妹妹一同出走,听说穆统领的大公子后来就是为了去追她们回来而失踪的,这件事情若是穆统领追究起来,就可以牵连我们的镖局。”

楚天舒道:“你怀疑他是去向穆统领告密?”

汤怀远道:“我还不敢断定他是否是穆统领的人,但必须查明真相,我才能放心。”

说至此处,汤怀远站起来道:“鹰爪王武功非同小可,我手下那些镖师,恐怕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我又不便亲自出马,想来想去,只有老弟才能帮我的忙。”说罢,对楚天舒作了一揖。

楚天舒连忙还礼,说道:“汤叔叔,你大看得起我了。小侄本领低微,只怕也是难当重任。”

汤怀远道,“世兄,你莫客气。你的家传点穴功夫,正是鹰爪功的克星。论轻功,你也比他高明得多。不过,有一件事我不能瞒你,先和你说清楚,去或不去,你再决定。”

楚夭舒道:“叔叔请说。”

汤怀远道,“鹰爪王和那陌生人密室私语之时,是有人在窗外偷听的,此人不敢靠近去听,听得不大清楚。但听得那陌生客人好几次提起一个人的名字。”

楚天舒道,“什么人的名字?”

汤怀远道:“齐勒铭!”

楚天舒吃了一惊,默不作声。

汤怀远道:“但奇怪得很,那人的口气像是要鹰爪王帮他去害齐勒铭的,但因为偷听的人听不清楚,他们在说到关键之处,说得又特别小声,更是模糊不清。所以也可能与偷听者所揣测的意思刚好相反,说不定齐勒铭就是他门的同谋者也未可知。但不管是正是反,齐勒铭也很可能就是在那个地方。”

楚天舒过了好一会子方始说道:“我不是怕齐勒铭,不过……”

汤怀远道:“你不放心令尊吗?”

楚夭舒道:“这倒不是。家父的伤已经好了四五分,家母亦已回来。不过,叔叔,你也知道,齐勒铭是家父的仇人,这件事我想和家父先说一声。”

汤怀远道:“这是应该的。你去吧。”心里却在想,要是说给楚劲松知道,只怕楚劲松多半是不肯让儿子去冒这个险的了。

楚劲松正在房间里和妻子闲谈,他的伤已经好了一半,但眉字之间,仍是藏着优郁,并不因为有妻子作伴,精神就比较好些。

他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真不知道齐勒铭是怎样的人?”

庄英男道,“你觉得他这次肯放我回来是很奇怪吧?”楚劲松默然不语。

庄英男低声道:“你还在恨他吗?”

楚劲松苦笑道:“他打伤了我,又救了我的性命,我也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

庄英男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楚劲松忽道:“我想我还是该感激他的。”

庄英男道:“为什么?”

楚劲松道:“因为他不但救了我的性命,也救了你的性命。”

庄英男道:“你怎么知道他救了我的性命?”

楚劲松道:“我怎能不知道,当时你是中了银狐的毒针的,要不是他给你解药,你焉能活着回来?”

庄英男道:“松哥,你只说对了一半。”

楚劲松道:“是哪一半说错了?”

庄英男道:“用毒针射我的是金狐,不是银狐。”

楚劲松道,“金狐不是银狐的姐姐吗?据我所知,她好像是嫁给了白驼山主字文雷的。”

庄英男道,“不错,但他们夫妇如今却是正在京师。”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也是你猜错了的;给我解药的人并不是齐勒铭。”

楚劲松道:“那是谁?”

庄英男道:“正是金狐自己。”

楚劲松道:“哦,真是意想不到!”

庄英男等了一会,没见他说下去,便道:“松哥,你为什么一直没有问我,那天我是怎样能够活着回来的经过?”

楚劲松道:“经过情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活着回到我的身边。”

庄英男道:“你以为是他放我回来的吗?”

楚劲松道:“难道不是吗?”

庄英男道:“要这样说也未尝不可,但事情也没这样简单!”

楚劲松咬着嘴唇涩声道:“我不想知道。”

庄英男对他笑了一笑,摇摇头。

楚劲松道,“你是有些话要和我说的吧?”

庄英男道:“不错,但只怕你多心。”

楚劲松伸手与她相握,说道:“我们已经做了十多年夫妻,你的心是怎样对我,我还能不知道吗。我没问你详情,只是怕你多心。”

庄英男道,“松哥,多谢你信得过我。好,既然咱们都不会多心,那天的事情,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诉你了。”

她把那天的遭遇说给丈夫知道。

那天她中了毒针,本已是不省人事的,后来得到齐勒铭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方始渐渐有了知觉。

“他和那个宇文夫人说话的时候,其实我是已经恢复知觉了的,但我仍然装作昏迷未醒,瞒过了他们。那个字文夫人,就是银狐的姐姐金狐,我也是从他们的谈话之中,才知道用毒针射我的人不是妹妹而是姐姐的。

“后来,金狐给我服下解药,那时齐勒铭已经不在场了。金狐叫一个仆人用马车载我出城,我在服了解药之后半个时辰,方始装作刚刚醒来,我一醒来,那仆人对我说了几句警告的话,就把我推下马车,叫我自己回家了。嗯,你想不到吧,事情就是这样简单。”

楚劲松道,“表面好像简单,其实却是大不简单,对吗?”他顿了一顿,加上一句道:“我想金狐总不会毫无所得,就肯放你回来吧?”

庄英男道:“不错,他是在答应了金狐的条件之后;金狐才肯放我回来的。”

楚劲松道:“金狐的条件是什么?”

庄英男道:“我不知道。我是在他们说到一半的时候,方始完全恢复知觉的,前面的话,听得不清楚。似乎是齐勒铭答应为她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由金狐指定。我想,总不会是好事情吧?”

楚劲松道:“如此说来,他对你可是真的不错,你别多心,我不是吃他的醋。我只是在想,以他这样倔强的人,却肯为了你的缘故,向别人屈服,这对他来说,恐怕是很少有的吧?”

庄英男道,“或许是他干生的第一次也说不定。”接着叹道:“其实,他之所以弄到今日的地步,我也有部分责任的。”

楚劲松道:“我知道,当年他是因为受不住你的冷落才离家出走的。”

庄英男道:“我知道你不会多心,但我还是要多说一句,我只是可怜他,并不是后悔和他分手。当年我逼于父命嫁了给他,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婚姻。”

楚劲松道:“我不会多心的,我也想多问你一句,你现在不仅是可怜他,还为他担心吧?”

庄英男黯然道:“不错,当年他最少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而离家出走,以至误入歧途,闹得身败名裂。如今他又为了不让我落入金狐之手,以至向金狐屈服,我实在担心,他会不会重蹈覆辙呢?”

庄英男心潮澎湃,不觉暗自想道:“过去这段孽缘,累了他也累了我。不过,我如今已经有了松哥,却是比他幸运多了。”又再想道:“那个银狐穆娟娟其实也不算太坏,要是他们能够结成夫妇,那就好了。嗯,到了那时,只要他不再把过去那段孽缘放在心上,我倒希望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哥哥。只不知道松哥是否也能如我一般不存芥蒂?”

楚劲松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握着她的手道:“我确是比齐勒铭幸运得多,如今你已回到我的身边,我与他过去的仇怨亦已是一笔勾销了。嗯,说老实话,假如大家都能够忘掉过去的事情:我倒觉得他是个大可一交的朋友。”

庄英男忽道:“如果他有危难,你愿意帮忙他吗?”

楚劲松道:“他打伤我又救了我,恩怨已是相抵。他肯让你回到我的身边,认真说来,我还欠他的情呢。我已经说过,我愿意将他当作朋友,当然也就愿意帮他的忙。不过,他的武功如今已是天下第一,远胜于我,又怎需要我帮他的忙。”

庄英男的眼睛闪出喜悦的光芒,说道:“你能够这样想,我已经很欢喜了。话恐怕也不能那样说的,你知不知道,在我的眼中,你比他强得多!”

楚劲松道:“哦,你真的是这样想吗?”

庄英男道:“不错,我指的不是武功。他的武功虽然是比你强,但他的心灵却很脆弱。嗯,不知怎的,我好像有个预感,说不定真有那么一天,他需要我们的帮忙。”

楚劲松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决不会令你失望。咦,好像有人来了,你看看是谁?”

庄英男打开房门,说道:“没有人呀!”话犹未了,就听见脚步声了,庄英男笑道。“松哥,到底是你比我强,你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就听得见远处的脚步声,是汤总镖头来看咱们。”跟着就听见汤怀远哈哈笑道:“楚大侠,恭喜你复原得这样快。我没有什么事,只是来看看你的。”

楚劲松觉得有点奇怪,心里想:“好像另外还有一个人,难道是我听错了?”

他没有听错,的确是有另外的一个人,这个人而且还是早已来了的。只因这人来时脚步很轻,走对方始给他察觉声息。

这个人不是别个,就是他的儿子楚天舒。

楚天舒也不是存心偷听的,只因他刚好听见父亲和继母谈及齐勒铭,他不好意思进去,又忍不住好奇心,只好躲在外面偷听了。

如今他已经知道父母的心意,而汤怀远也恰好此时来了,他不愿意给父母知道,便即溜走。

“爹爹都相信得过齐勒铭,料想他也不会把我当作敌人了。他是不是和鹰爪王混在一起呢?即使不是为了汤叔叔,我也应该去查个明白了。不过,若是给爹爹知道,爹爹一定会为我担心的。我既然知道他对齐勒铭的心意,这件事就当作是我替他去做吧。”

“还是不要告诉爹爹的好。”他作出决定,便即按照汤怀远给他的那个地址,独自去打听消息。

齐漱玉也在按照穆娟娟给她的那个地址,独自去找寻“谜底”。

大门紧闭,她怕惊动附近民家,一看这条冷巷里没有人,立即施展轻功,逾墙而入。

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一路穿堂入室。

她已经知道上官飞凤武功很高,有人进入她的房子,料想她是应该发党的。因此她随时准备上官飞凤会走出来盘问她。甚至还想试一试上官飞凤的武功,然后才把自己的来意和身份告诉上官飞凤。

哪知穿堂人室,竟是无人拦阻。

古屋森森,她不觉有点害怕了。正想退出去,忽然发现一间房子的墙壁上有道“暗门”。这道“暗门”是有人打开而又掩上的,但只是虚掩,未落机关,所以才给她发现。

神秘的地方,神秘的人物,如今又发现了一条更具神秘气氛的地道,她的胆子虽然大,也不禁有所踌躇了。

但他的害怕抵消不了她的好奇心,她想,“姜姐姐和穆阿姨都说那位上官姑娘是在这个地方,而那位上官姑娘是会帮我的忙的。姜姐姐和穆阿姨总不会骗我上当吧?”她大着胆子,亮起火招,走进地道。

走到地道尽头,是一间房间,她提心吊胆的走进去,突然发现两个人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

她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死了没有。定眼看时,又发现其中一人是肢了一足的,在这人的身边有一根碗口般粗大的铁拐。

她记得了大叔和她说过的黑道中的著名人物,其中有一个名叫李力宏,浑名就是叫做“铁拐李”的。

“咦,这不是铁拐李吗?”她大惊之下,不觉失声叫了起来。铁拐李是黑道中著名的人物,那么另一个人恐怕也是和他身份相等的黑道高手吧。

地道的阴森气氛本来足以令人心悸,加上这两个不知是死还是活的黑道高手躺在地上,饶是齐漱玉胆大,也不禁毛骨耸然。

“这里有活人没有?”她大着胆子喝道。

迸出了最后一点火花,她的火摺烧到尽头,熄灭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个人道:“当然有,连我在内,共有三个活人!”

齐漱玉连忙拔剑,一招“夜战八方”,护着身体。那黑影并没扑来。

她定了定神,突然发觉这人的声音好生熟悉,呆了一呆,叫道,“你是楚大哥?”

光明重现,那个人点起了原本挂在屋内的一盏风灯。

看清楚了,不错,果然是楚天舒。

“哼,你真坏,我已经给这两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家伙吓得一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你还躲在暗处吓我!”齐漱玉嗔道。

“我不存心吓你的。”楚天舒说道:“我也是刚来了一会儿,你进来的时候,我恐怕你是这两个家伙的党羽,”

“你见过上官飞凤没有?”齐漱玉最急于知道这件事情,二话不说,开口就先问她。

楚天舒怔了一怔:“上官飞凤,谁是上官飞凤?”

“哦,你不知道这个人?”

“不知道。这人是什么人,因何你来这里找她?”

齐漱玉性子急,说道:“我想先听你的,你既然不是来找上官飞凤,你来这里干啥?”

楚天舒道:“这两个家伙你认识吗?”

齐漱玉道:“我只认得其中一个是铁拐李,不过所谓‘认得’也只是猜测而已。丁大叔曾经和我说过这个人,说他是曾经横行一时的独脚大盗。这人形貌和丁大叔说的那个铁拐李相似。”

楚天舒道:“另一个人我可是真的认识的,他是和铁拐李齐名的黑道高手鹰爪王。我就是为了鹰爪王来的。”

“你和他有仇?”齐漱玉问道。

楚天舒道:“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齐漱玉道:“那你为何找我?”

楚天舒道:“因为他有双重身份。”

齐漱玉道:“哦,双重身份?他另一个身份是什么?”

楚天舒道:“是震远镖局的一名普通镖师。最近汤总镖头发现他的行踪可疑,故而叫我来此侦察。”

齐漱玉一听他是刚从镖局来的,不待他解说来龙去脉,便即间道:“鹰爪王的事情我不想知道那么多了,如今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我的卫师兄到过镖局没有?”

楚天舒道:“没有呀!谁告诉你他要来震远镖局的?”

齐漱玉大失所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半晌问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楚天舒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来到就发现他们是这个样子了。看来他们是着了什么迷香,并未毙命。”

说至此处,他忽地转过话题,问齐漱玉道,“你爹爹呢?”

齐漱玉道,“你问我爹爹干嘛?”

楚天舒道:“没什么。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和令尊一起来的。”

齐漱玉道:“本来我是和他一起的,但如今他已是另有去处了。”

楚天舒道:“是否在白驼山主那里?”

齐漱玉吃了一惊道:“你已经知道了。”

楚天舒道:“约略知道一些。”

齐漱玉道:“他们早已闹翻了。但你也不必担心,他是不会再向你家寻仇的了。”

楚天舒道:“我知道。我也并不是担心令尊寻仇才要知道他的行踪的。你可以告诉我,他是去了那里吗?”

齐漱玉道:“这个、这个……”

楚天舒道:“你不愿意告诉我吗?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关心令尊,别无他意。”

齐漱玉道:“多谢。但我只能告诉你,他现在已是另有安身立命之所,用不着你替他担心了。”

楚天舒隐隐猜到几分,说道:“令尊若肯从此归隐名山,那也是一件好事。对啦,现在应轮到你会诉我了,你说的那个上官飞凤又是什么人?”

齐漱玉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是雪君姐姐叫我来这里找她的……”

楚天舒道:“啊,雪君你也见着了。”

齐漱玉笑道:“你这位师妹很是不错,怪不得在洛阳之日,你曾经为了她和卫师兄争风呷醋。”

楚天舒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知高低上下,竟敢在我的面前也耍油嘴。你再胡说八道,瞧我不好好管教你!”

齐漱玉道:“哎哟,你是我哪门子长辈?”

楚天舒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好像在说:“你还不明白吗?”齐漱玉翟然一省,不觉也笑了起来。

楚天舒道:“你笑什么?”

齐漱玉道:“我觉得滑稽。”

楚天舒道:“哦,滑稽?”

齐漱玉道:“是呀,想不到你忽然变成了我的哥哥。这件事情岂不滑稽可笑?”

楚天舒道:“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哥哥?”

齐漱玉道:“我倒是希望有一个哥哥,不过我总觉得你不像我的哥哥。”

楚天舒道:“哦,你心目中的哥哥是什么样子的?”

齐漱玉默然不语,半晌,低声说道:“我不知道。”说罢,叹了口气。

原来她是想起了卫天元,卫天元和她一起长大,一向把她作小妹妹看待。她心目中的“哥哥”是怎么样的?恐怕就是卫天元这个样子吧?可是,她却实在不愿意卫天元这个样子对她,她对卫天元失望,就正是因为卫天元太像她的哥哥啊!

楚天舒怎能懂得她如此复杂的心思,说道:“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咱们不同父又不同母,那又何必理会什么名份。你不喜欢以兄妹相称,那我还是叫你做齐姑娘吧?”

齐漱玉噗嗤一笑,说道:“这样称呼又太客气了。你名份是我的哥哥,却又不像我的哥哥,这才好玩呢!”

楚天舒莫名其妙,道:“好玩?”

齐漱玉道:“是呀。做哥哥是要爱护妹妹的,我有求于你的时候就叫你做哥哥,没求于你的时候,就像以前那样客客气气叫你一声楚大哥。哥哥大哥,一字之差,却有这么微妙的分别,不好玩吗?”

楚天舒道:“客气就显得生疏,我不想做你的‘大哥’,又不敢厚着脸皮做你‘哥哥’,怎么办呢尸初时,他故意装作一本正经的说话,说着说着,不觉也笑起来了。”

楚天舒道:“咱们说正经的吧。我也不知道这里发生的是怎么的一回事情,但既然找不到那位上官姑娘;此地恐怕是不宜久留的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齐漱玉道:“回去,回去哪里?”

楚天舒道:“你的妈妈在震远镖局。”

齐漱玉忽地低声问道:“我的妈妈对你好不好?”

楚天舒道:“虽然她是我的继母,对我有如亲生。”说至此处,他也压低声音问道:“玉妹,你不是在怪你的妈妈忍心抛弃你吧?”

齐漱玉黯然道:“我不怪她。她是有权利追求她的幸福的。”

楚天舒道:“相信我,你的母亲是一个好母亲。虽然她没有对我说过她的心事,但我知道她平生最引以为憾的就是失掉了你。你不想去见见她吗?”

齐漱玉道:“我、我不知道。唉,自从我懂得人事开始,我就在想,别人家的孩子都有母亲疼爱,要是我的母亲还活着就好了。现在我知道她的下落了,我却不知道,不知道……”

楚天舒道:“你不知道,我知道!”

齐漱玉一怔道:“你知道什么?”

楚天舒道:“我知道你其实是想念妈妈的,听哥哥的活,和我一起回去吧。”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齐漱玉道:“恐怕是那位上官姑娘回来了,咱们等一等再说。”

不料来的并非女子,她话犹未了,就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冷笑道,“回去,你们还想回去吗?”

来的是字文浩。

楚天舒喝道:“你是谁?”

字文浩不理睬他,面对齐漱玉依然在冷笑道:“我以为你跟你爹爹回家,原来你是躲在这里和小白脸幽会。嘿,嘿,这小白脸不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你告诉他吧。”

楚天舒大怒斥道:“放你的屁,我是她的哥哥!”

字文浩冷笑道:“你是她的哥哥?我告诉你,我才真的是她的哥哥。”

齐漱玉道:“胡说八道,你是谁的哥哥?你是一头癫蛤螟。是白驼山妖人生出来的癞蛤蟆!”

字文浩纵声怪笑:“你不认哥哥无所谓,认我做未婚夫就行了!你要回去只能跟我回去!尽管骂吧,你的天鹅肉我是吃定的了!”

字文浩没有说错,他的确是想来吃“天鹅肉”的。

齐漱玉一离开他家,他就暗地跟踪,一直跟踪来到这里。

齐勒铭和女儿中途分手,令他喜出望外。所以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以为“天鹅肉”是必定可以到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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