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那个人,不知不觉竟睡着了。梦中出现很多不断重复的破碎画面,头脑阵阵剧痛袭来,藤紫蜷缩着身子,瑟瑟发着抖。
因为连续几日不曾好好合眼,梅斯奇睡久了一点,走过藤紫的屋子,奇怪的是,这人不再像往日一样睁着一双眼睛扑过来抓狂喊叫,梅斯奇瞥一眼几案上的八角香炉,或许是浮生的香确然起了效用吧。只是待走近时,惊得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藤紫全身冰冷,额头却比刚出炉的煤还烫。
两年来,藤紫一直被细心照顾着,虽然疯癫,身体却是越发好起来,上等的补品熏香,让他身上曾经的那些瘀痕逐渐淡去,如若不说他有疯病,旁人定认为是哪个权贵之家被娇宠惯了的少爷。
“伊波尔,伊波尔,快去请戚三爷来。”梅斯奇喊道,只是无人答应,这才反应过来,伊波尔不是被自己支去查宇文家的事了么,真正是习惯了么,有那个人一直默默伴随左右。
戚三爷赶到的时候,梅斯奇正替藤紫换了被冷汗打湿的睡袍。
“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一夜的风寒。”戚三爷摸着两撇小胡子,念念道:“小主子,你也知道,这孩子害得还是心病,若是这心病好不了,病根不除,就是吃再好的药也不管用。”
“嗯。”梅斯奇应了一声,目光一直盯着床上躺着的藤紫不曾移开过,“三爷还有别的事要忙吧,这么急着叫你过来,不好意思了。”
戚三爷摇摇头,叹口气,朝着梅斯奇行了礼,便出了门去,留下一张药方并几个小瓶的白色药丸。
梅斯奇呆呆地看了藤紫好一会儿。方才替藤紫换睡袍的时候,那袍子分明是最好的料子和手工,却偏然破了一条大大的口子来。昨夜虽是倦顿,却也未曾睡死,听见隔壁屋里的响声,只道是藤紫又犯了疯病,并无太过在意。
可睡袍上的口子,分明是叫人生生撕破了的。戚家人素来忠心耿耿,绝不会违了他的命令,再说,每日日落过后,他可都是好好锁了宅子,钥匙自己留着一把,另一把则交由伊波尔保管着。
莫非是……
梅斯奇心下一紧,有些不可置信。虽这许多年来,自己并不是不知道伊波尔的心意,可介于自己的特殊身份,主仆关系不敢越雷池一步。如此,连他也终是忍不住为这绝色之人而心动了么?
梅斯奇跌坐在藤紫的床边,手下越发用力,几乎要将雪白的床单撕裂了。他为何会如此介怀?究竟是介意伊波尔心里已不再只有他这个主子,抑或是介意自己最信任的贴身保镖动了平生挚友的人?
师父亚素曾经说过,一个真正伟大的祭司,就必须做到心怀大爱却又无爱无义,无情无欲。难道,这么多年来的修身养性,他还是做不到么?
愤然起身,有那么一刻,他真想彻底放下眼前这个人,管他是疯是傻,是生是死。
“别走。”藤紫忽而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慢慢睁开的眼皮又无力地耷拉下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魅惑众生,此话不假。如宇文藤紫这般的尤物,更甚。
梅斯奇反手握住他的手,出口的话语无端变得轻柔:“好,我不走。”
躺在床上的人仿佛是听见了梅斯奇的应允,眼皮下不停攒动的眼珠渐渐平静下来,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