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一个浪头打过来,船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而后恢复平静。
三个时辰以后,船抵达港口。一阵河风吹来,梅斯奇这才发现,藤紫如墨的发又长了许多,衬着他那一张绝世倾城的脸,身旁一切景物顿然失了颜色,只为求得这人一星半点儿眷顾。不断有路人驻足,惊艳,喟叹,使劲揉着眼睛,害怕眼前这少年的美不过是一场虚幻。
梅斯奇忽而拉起藤紫的手,一路小跑,跑进一条无人的巷子里。两人大口喘着气,相视一笑。
“你等着。”梅斯奇道,随后转身出了巷子。
藤紫裹紧了大衣,巷尾一颗苍天大树,悠悠落下一片泛黄的叶子,藤紫接在手里,细细端详着。秋天,又到了么?以前被关起来的时候,从不知春寒秋霜,一年四季,不过云烟,是什么时候起,开始在意起时间来了呢?两年了,那人离开竟有两年了么?
这一幕正巧被匆匆赶回来的梅斯奇瞥见,他的手里正捏着一顶小礼帽,墨黑的色泽,宝蓝的丝带,简单朴素的式样,足够掩去藤紫一半的风姿。
“戴上吧。”梅斯奇将礼帽递给藤紫。“就快到了。”梅斯奇仰头看向那棵树的顶端,似乎将要与云相接,哪知相距甚远。“在巷口买的,也不知道称不称你的意。”
藤紫将礼帽理了理,低声说了句:“谢谢。”
两个清瘦少年的身影从人们眼皮底下急速掠过,从一开始梅斯奇便不曾说明他们要去的究竟是何处,藤紫只管跟着他,然而就是他自己也弄不分明,到底是什么驱使着他要这样做,如果想逃,明明随时都可以逃的。
两人随后雇了一辆马车,到达最南端的古镇,日落城。城中古朴安详,街道上不时有小贩叫卖的声音,灰白的墙面上布满历经风霜的裂痕,垂着纱帐的当铺门口立着一个青涩男子,手里捏着一个朱红色的小盒子,徘徊踌躇着。
传说,之所以叫日落城,是因着这里永远都只能看到日落,而无法见得日出。
梅斯奇回头看一眼藤紫道:“我们到了。”
藤紫从马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陋平木房,门口挂着一盏莲花灯,幽幽散发着暗红的灯光。
梅斯奇从莲花灯里取出一把铜钥匙,熟练地开了门,“跟我来。”
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梅斯奇领着藤紫绕过小院,来到一扇木门前,轻轻推开,屋内几件木质家具,一束阳光携裹着尘埃似乎一下子得到释放,直直地闯进屋里来。手指抚过平滑的木质家具,一尘不染。
“师父。”梅斯奇嘴角一抹似喜还忧的笑,“徒儿回来了。”
亚素是傍晚时分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堆的瓜果,见到梅斯奇,整个人都僵了,瓜果滚落一地,哭丧着一张脸,抱着梅斯奇旁若无人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梅斯奇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轻言细语安抚了许久,亚素方才回过身来,指着刚出门来的藤紫道:“他是谁啊?”
见梅斯奇不语,亚素来回瞅了两人几眼,倏地立起身来,叫道:“是他,你怎可把他带来了?”
“我……”梅斯奇欲言又止,他知道,亚素已然知晓一切,又何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