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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9月18号下午三时,是全国哀悼给开追悼会的日子。武大三万教职员工、学生、家属不到两点就全部来到体育场参加追悼大会。那武厚民亲自定下由美术系几十个老师、学生画了一通夜的十米高的巨幅画像,挂着黑纱、白花高耸在巨大的主席台上,就像依然活着站在城楼上检阅着他的红卫兵。台下黑压压的站着穿黑衣、蓝衣、黄军装的人,戴着黑纱,挂着小白花,个个悲痛欲绝流着泪水。广播里播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北京开追悼会的实况广播,周边是提心吊胆的医护人员,紧盯着人群一发现那个倒在地下,就马上冲了过去,不时的抬出一个晕倒的人来。追悼会开着开着就开成哭嚎的海洋,那哭声早就把广播的声音压住,也没有人去把那喇叭的声音调大。大家都只知道哭,都只知道用哭来发泄自己心中的绝望和无奈。武厚民也和大家一样,全没有总指挥的自觉性,当然这和开追悼会由学校主持有关。他的总指挥工作在昨天上午九已经交接给校办公室。他从昨天下午起就已经是个行尸走肉的参加者。他连他自己是怎么回寝室的都不知道,就连晚饭吃了没有也不知道,就知道没有了,自己的灵魂也没有了。
接近一个月。武厚民和全国一样都没有了动力、思想、方向,都昏昏噩噩的本能的活着学习和工作。你要是问他们在这一个月做了什么?肯定没有一个人答得出,还会很吃惊的问你:为什么呀?
一个月后。王先知老师找到了武厚民,要他恢复上课。武厚民像听天书似的问他:“上什么课?我不是天天在上课吗?”王先知老师也不急,还很认真地说:“选定的接班人**锋主席已经多次号召我们化悲痛为力量,建设四个现代化。你说上什么课?就是我们先计划好的给你补初中、高中的课。”
武厚民“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王老师依然笑着说:“武厚民同学。连都说**是你办事,我放心。你怎么连话都不听呢?**也说了:凡是说的都是对的,凡是的指示我们必须坚决执行。你看四人帮都在10月6号被揪出来了,我们国家马上就要大搞四个现代化,你不抓紧学习,当祖国需要你时,你用什么建设国家?”
武厚民又“哦”了一声。王老师以为武厚民还没有从逝世里还过阳来,就准备再找机会劝说时,就听武厚民说:“好吧。学归学,但不是为了**锋。我看他那句两个“凡是”是违心说的。他一上台就把夫人抓了,还什么两个”凡是”?再怎么说也是夫人,他连个”义”字就做不到,还怎么坚持革命路线?我说学是因为几千年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是为我自己学习的。王老师你不会怪我说反动话吧?”
王老师一笑:“我不管你主观怎么想,只管你客观是要学习就行了。好。那我们明天开始上课,怎么样?”武厚民肯定的点了点头。王老师这才放心的离开。
虽然从第二天开始恢复了上课,但王老师的风光已经不在了。他的课没有学生来旁听了,那些学生已经忘记了对他的恭敬和失去了听他上课热情.就只有203室20个学生的他,依然教的热情洋溢,生动活泼,由浅入深,引人入胜。
时间就在王老师的教和武厚民他们的学之中,慢慢来到了1977年7月21日那天。那天由于学校放暑假,就武厚民在老谢家补课,所以他的暑假时间下午都他自由安排。在上午接到刘平从宜都的来信,知道了五队的朱老七最后一个离开合星,参军到了部队。吃了中饭他突然想起了老东城的豆皮和自己把自己关了太久应该出去透透气,庆祝一下合星大队1974年10个知青全部回城,于是就挤上了公共汽车到汉口去。
公共汽车刚开到武汉长江大桥中间,突然武汉三镇鞭炮、锣鼓、高音喇叭、汽车轮船喇叭齐鸣,震耳欲聋把个正在公共汽车的人群里站着打瞌睡的武厚民搞的莫名其妙,睁开眼睛就忙着问:“怎么啦?出来什么事?”周围的人也莫名其妙和他一样四处乱问。突然车停了,问司机。司机说:“个板板养的,武汉人是不是疯了?跑到了桥上疯个莫事,把路都堵了,车开不成了。”“哪个有收音机,打开!”可车上没有人有,就把脑壳伸出窗外乱问。还是没有问清楚,因为桥上堵的车大多是货车和客车,那个时候小车跟稀奇似的很难在路上看到,而且大车根本没有收音机,更没有空调。七月的武汉就是个大火炉,长江四大火炉那可不是吹的,那个热啊,特别是在被挤成沙丁鱼似的公共汽车里,浑身就像水里捞出来一样,可就没有人觉得不正常,喊声热。车就这么停在桥中央,一停就是个吧小时才开始慢慢蠕动,好不容易到了汉阳桥头十字路口,才看见原来是汉阳的汽车要过江汉二桥到汉口去庆祝,把路堵了的。汉阳的汽车队锣鼓喧天,车上还挂着:“热烈庆祝中央十届三中全会召开!热烈庆祝邓老同志恢复职务!”的大红标语。一车人才明白原来是永不翻案的邓老又上了台,一车人马上议论起邓老来,没有一个人在乎车上又热又臭。等车到了六渡桥,武厚民挤下车后就完全忘记了他来汉口的目的,一个茫然走在六渡桥那武汉三镇最繁华的街道上无目的的瞎逛。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新华路,在新华路看到一张海报说,今晚在中山公园武汉文艺界为庆祝十届三中全会召开,特举行文艺晚会。晚会上吴雁泽、王玉珍等将上台表演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