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的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三小姐!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再怎么,奴才都是不能打主子的啊!这无论说到哪儿去,都是没理的,叫老爷知道,非给她打去半条命不可!
谁曾想到一贯闷头不怎么做声的三小姐,会突然冲过来挨这么一下?
沈归燕靠在床边坐着,没说话。丫鬟跪在地上也就没敢起来。
外头的声音渐渐小了,有宾客留下用膳,但是沈老爷应该是得空了。
“宝扇,更衣吧。”沈归燕轻声道。
她的闺房,她大喜的日子,嫁衣被人穿走,她被堵在这房间里,竟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姨娘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顾朝东大概以为那花轿里的是她,已经欢天喜地地迎回去了。她身边除了宝扇,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
宝扇红着眼睛,给她换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裙,重新梳了发髻,出去见人。
大厅里,沈夫人正拿手绢抹着泪,悲切不已地道:“就这么嫁出去了…”
沈老爷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平常你不是最不喜燕儿么?今天怎么倒是哭成了这样?”
沈夫人一愣,正想说话,门口就进来个人:“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沈归燕恭恭敬敬地行礼,这次却是很快抬起了头看着沈老爷。
“燕儿?!”沈老爷大惊,伸着手指了指门外:“你不是…”
“回父亲,女儿正想就此事询问父亲。”沈归燕没拖泥带水,看着沈夫人,一字一句地道:“今日是燕儿的大喜之日,却不知何故,夫人带着五妹妹强闯燕儿闺房,夺燕儿之喜服,将燕儿押在闺房不得动弹,反而送了五妹妹上花轿。”
沈老爷脸色一沉,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沈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沈夫人拿帕子擦了擦嘴,看了沈归燕一眼,低声道:“事情紧急,妾身还没来得及同老爷说。秦姨娘没了,今儿个就在燕儿闺房里没的。”
天色阴暗了些,本是黄昏的大好时候,外头却突然开始下起了雨。
沈归燕震惊地抬头看着沈夫人,后者一脸镇定地道:“大夫来看过了,说是砒霜中毒,不知道秦氏一天都在吃什么。已经想办法救了,没救回来,人也就这么去了。生母去世,出嫁自然是不吉利,于是妾身就将燕儿的婚事拦下来,让雅儿去了。”
抿抿唇,沈夫人又道:“况且雅儿是怀了顾公子的身孕的,也不怕丞相那边说我们沈家的闲话。他儿子做出来的事情,自然该他们来负责。”
后面的话沈归燕都没听见,她只听见秦姨娘没了。
跌跌撞撞地起身,沈归燕眼睛都没眨,睁着眼往外跑。
府里挂着红绸和喜字,后院却没什么人。秦姨娘的院子里,有丫鬟哭泣的声音。细雨已经落下来了,绣鹃在秦姨娘的床旁边,哭得喉咙嘶哑。
“主子今天早上起来还是好好的,还说要给小姐去梳个漂亮的发髻,怎么可能转眼人就没了。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砒霜之毒,怎么可能是主子误食!”
沈归燕跪在床边,耳边全是绣鹃的哭声,她也没听进去,只看见今天还在镜子里替她梳发的人,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脸色青白,没了气息。
秦氏只是个丫鬟而已,生了二少爷,才有好命做的姨娘。她的手很温暖,小时候的衣裳全是她做的。每每她受别人欺负还一声不吭,沈归燕总是很生气,气她不会保护自己。
秦姨娘就会笑着说:“我也有想保护的人啊,所以有些事情需要忍。”
忍是她教会她的,但是现在,她死了。
沈归燕想笑,一咧嘴,眼泪却全部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