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缜嫁进良家为妇,已过了一月时光。
杭夏国虽地处玉夏国东北方向,但在这方大陆上,地理仍是居南,夏季来得亦早。新嫁娘春装换成夏衣,身形更加纤细,清雅如菊的气韵,更是让一干丫鬟仆婢不尽歆羡祟拜不已。
“娘子,你在做什么?”
“审帐册。”这个呆子,每一回如此问,定然是闷了,想要来缠自己。她最近,正想为他找个活计。“相公,你会写字么?”
“会、会、会,之心会喔。”
“哦?”她倒是意外了,“相公学过字?”
“爹爹请先生教过之心啊,而且先生夸之心写的字比之行的还要好看。”
“写给我看。”
之心兴冲冲提笔蘸墨,就要往帐册上落。罗缜也不客气,拨开帐册,且抬手向呆子手背上打落。
“呜呜,珍儿,你为甚要打之心啦……”
罗缜娇靥含嗔:“这帐册是爹娘还有我的心血,你怎能提了笔就来写?你知不知道若你当真写了,会造成爹娘多大的麻烦?”
之心垮下美脸:“之心不要啦,之心不要是麻烦。之心不要是爹娘的麻烦,不要是珍儿的麻烦……”
“相公,”罗缜撩了他发,“你从来就不是麻烦,你是爹娘的儿子,也是我的相公,是我们最喜爱的人。”
之心乌玉眸儿闪出晶彩:“真的么?”
“真的。”罗缜抿哂,“可是,虽然对我们来说,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比得上你重要,但帐册也不能说毁就毁。你可知道……”迎着他眨巴眨巴的长长睫毛和纯净大眼,罗缜决定用自己的痴相公最易听懂的语言,“就像这一本帐册,它是珍儿有三天不能陪之心才整理出来的,你若毁了它,珍儿岂不是好可怜?而若你刚刚当真下了笔,珍儿就需要再花三天甚至更久的时间来整理它,便又不能陪着之心,之心岂不是更可怜?”
“不要不要!”那三天,珍儿关在书房,之心只能在窗外望着好美好美的珍儿,之心不要!“之心不会毁帐册,之心会帮珍儿!”
罗缜眼波又柔去三分,自己的痴相公,越来越可爱呢。“那,取一张宣纸,你写字给我看,若你写得当真好看,珍儿会让之心天天陪着到书房。”
“喔!”之心取了宣纸,提笔,一笔一画,好认真的,写了个大大的“珍”字,献宝似地,“珍儿你看!珍儿……说一次就行了喔?”
罗缜忍笑,眼睛落到纸上时,却微怔了一下:这个呆子,当真有一笔好字,只是,落笔行笔之间,有些缓慢,必然是与他孩童般的性情有关。但又因指间有了成人的力气,字落方正,遒劲有力。“相公,写些小字给我看。”
“喔!”之心好高兴,之心好高兴,以前爹娘一见之心拿笔,就怕之心向帐册上涂去,便不要之心再写,可是,珍儿好好,珍儿要之心写……“珍儿,写好了。”
罗缜拿来那纸写满小楷的宣笺,“卟哧”失笑,这个呆子,竟然写了一纸“珍儿和之心,之心和珍儿”,如此反复。
“相公,自明日起,你可以和我一起到书房……”
“真的?真的?真的?”
“放我下来!”罗缜娇嗔着。他稍稍高兴,便会抱起自己转几个圈圈,使她没由来的,就会想起后院里那两只最喜欢追着尾巴转圈的阿黄和阿黑。
“可是,之心好高兴……”某人不想放。
“高兴也不能总是抱着我又叫又跳……”
“可是,之心抱着珍儿好舒服,好舒服。”
卟~~。出这声的,是正在外室做绣活的纨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