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您为何那样便宜了那个刁妇?”罗缎噘着小嘴埋怨,手里却没停了喂食,今儿个她的任务便是将这碗人参鸡汤全喂进姐姐的腹内。
罗缜笑睇她,“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哼,剥皮抽筋斩手断脚……”
“哦?你认为有可能?”
“……总之,仅是分了家,太便宜她了啦……”
罗缜强咽下满嘴自己一向不太喜欢的人参味道,推开又递到唇下的汤匙,“莫说她的长辈身份,单因为她是之行的母亲,便不能太过。”
“那个冷面……”
“之行其人,委实难得。虽然说他因小时候受过相公的恩惠以致有今日心肠,但这个世上,恩将仇报的人又何尝少过呢?你看那日,他一个堂堂男儿,对了犯了过的母亲,一句袒护之辞也没有,他不是个懦弱的人,能够如此,完全是出于他的品行。对这样一个人,我们怎可不留余地?”
“……他的医术是不错啦,姐姐恁重的伤,纵是高沿城最出色的大夫来治,怕也得落下残疾,他竟能将姐姐治得这样好,冲了这点,我以后少和他作对就是。”
“卟~~”罗缜笑,这个别扭小丫头喔。既然自己的痊愈能使她对之行稍稍改观,那便不必告诉她,自己可以恢复得恁样完好,是因有个具有异能的相公罢?
“其实,分了家不是结束。”
“咦?”罗缎杏眸一亮,“姐姐还有后招?”
“给了她三家铺子,对于不能用良家名号,她定然是求之不得,但挂了‘魏’记,我这个良家的媳妇,便不必手下留情了不是?”
“啊……”罗缎顿悟,才想欢呼,又在姐姐的眸色下强自忍住,咭咭怪笑道,“她早该听到高沿城人的口谚:惹神惹鬼皆可以,莫惹罗家……”
“众淑女。”罗缜接了话来,姐妹俩相视而笑。
惹神惹鬼皆可以,莫惹罗家众淑女。这句不知何人起行的歌谚,在两个姐妹尚年幼时,是“惹神惹鬼皆可以,莫惹罗家长淑女”,以致后来,缎儿形于外向的泼辣刁钻、绮儿不露声色的机猾狡诡渐成气候,便又改唱成了如今模样。
“可是,姐姐,小妹仍是自愧不如哦。”罗缎眨了眨眸,“我以为你一直躺在病床上,何时将那两个狗奴才给处理了的?”
“不止那两个奴才,二院的多数壮士我都给转出去了,只是日子不同。”罗缜自己勾起旁边几上的淡茶漱口,“我给了二婶日期,若她不能在期限之前出钱买走,他们也只得各由天命了。至于那些丫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今后必然比小猫还要乖巧。”
“咭咭……”罗缎又是怪笑。
纨素正在亭下的树荫内持杓看顾药锅,闻了声抬眉道:“二小姐,您笑得很像一只小老鼠耶,奴婢敢说,被您这笑声吓跑的人,定然比被您这张娇艳面孔吸引的人还要多喔。”
“臭丫头!”罗缎回首一瞪自己的丫头,“缬儿,瞧瞧瞧瞧,有人在挖苦你家小姐,你就站视不理是不是?”
随着三个女儿出落得愈来愈好,罗家老爷便为自己的三个女儿都找了一位会功夫的丫头傍在身边,这缬儿便是罗缎的随行护卫。后者听了小姐的娇叱,当即捋了袖,扠了腰,“好,奴婢替您去撕纨素姐姐的嘴!”
纨素豁然起身,“过来啊,谁怕谁?”
两个丫头纠闹在一起。
这也算是旧别重逢的招呼罢。初见面时,大小姐重伤在榻,不管是谁,都没有一叙别情的心思,现下小姐伤愈,不趁机闹上一回怎成?
“娘子,娘子,珍儿,珍儿!”有人甩着一头汗珠,一路呼叫,跑进小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