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娘子!珍儿,珍儿!”
天已初夏,罗缜刚在奶娘扶助下为越来越象个肉墩的儿子擦了个澡,挂上了自己绣的小兜,又套上绮儿临行前为甥儿缝制的小小绸裤,母子两个正在四目交流中呀呀呜呜,相公那呼喝便由远及近来了。
“怎么了,相公?”话问着,眼睛还在儿子嫩生生肉嘟嘟脸上逡巡。而后者,正挥舞着小拳,想要探险到她脸上来。
“娘子,你看看之心啦,你不能只看宝儿啦……”
这个呆子!罗缜投眸给他,“好了罢……咦?”
“嘿嘿,娘子,好不好看?”之心高举着手中物问。
“相公,我并没有教你罗家的‘紫渺缂丝术’,你从哪里学来的?”
“什么紫紫妙妙啊娘子?喔,之心缂得这幅图很妙对不对?”
罗缜不理小小人儿唔呀有语的抗议,将他放回小床,拿了之心的手中图来,“这片小图,乍看是小山小水,近看又是若隐若现,分明是紫渺缂丝的精髓。你如何缂成的?”
“就是之心把机上的笳子松了松,织素地的时候五梭就给夯紧了,还有……之心只想试试会是什么样子,好像很好看耶,给娘子做帕子好不好?”
……臭相公,他该承受多少嫉妒?缎儿、绮儿先不必说,当初自己不也是循序渐进,才习得此法?而这呆子的一试便试出来了,这……原来,上苍的偏疼,当真可以使一个人做到另一个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达到的事呢。
“给宝儿做成小衣服罢,这是相公为他做,他定然高兴。”
“嘻,之心为宝儿做的!”之心笑嘻嘻凑近儿子小脸,拿手指触上,“宝儿,爹爹疼你哦。”
“啊呜!”宝儿小手张来,握住爹爹的指,就向嘴里递去。
“不行。”罗缜看这痴爹爹还似颇期待让儿子吃他指头,忙一掌拍开相公,一臂抱起儿子,“你才下了缂机,手还未洗,怎能让宝儿吃你的手指,臭相公!”
“喔,之心去洗手,让宝儿来吃!宝儿你不要急哦,爹爹马上就让你吃哦。”
罗缜望着跑到外室净手洗面的那个,再看看怀里口水肆虐的这个,自己当真是有两个孩子呢。“……宝儿,娘今日不忙,都来陪宝儿好不好?”
“啊呜呜啊……”宝儿咧着光秃秃的小嘴,又要抓娘亲的指头来吃。
“不准吃,不给吃!”说这话的,是洗净了手来飨儿子小嘴的为人父者,“宝儿不能欺负娘子哦,爹爹会打宝儿屁股!”
罗缜啼笑皆非:“相公……”
“小姐,姑爷,奴婢进来了哦?”门外,响起纨素小心翼翼的问询。
罗缜知这小妮子在暗示什么,粉颊一红,佯叱道:“你在外面站着就好!”
“外面日头高了,好热呢,小姐,可怜可怜奴婢罢~~”
“娘子,纨纨很可怜喔。”
“姑爷您圣明……”
“纨纨晒昏了,范范会心疼哦,那样范范也会很可怜呶。”
“姑爷您……您……”
既然自家相在不知不觉中为他家娘子扳回一局,饶了那丫头,“进来罢。”
纨素虽是被打趣得噘了嘴,仍在外室舀了桶里装的冷泉水洗净了手才掀帘,“小姐,小少爷由奴婢抱着,亲家老爷和夫人有事找您和姑爷呢……”
“你知道是为了何事是不是?”
“是关于良二夫人的那三家铺子……”欲言还止,这些个算计筹谋,私下再说,别污染了纯真的姑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