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你是出来散散心吗?”
因为裹挟着浓厚气泡而显现出白色的喷泉,随着电机驱动电泵的嘶嘶的声音,从石雕的灰色花朵中心喷涌而出,直向天冲去——水流旺盛的势头,看样子是努力想要冲刷到高处的雲朵——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遵循了基本的物理准则,无力地向周围瘫软四散,又重新落回到了水池之中。
虽然通过这小打小闹的动力,水滴永远到不了所渴望的应许之地;但是风和热量,却让它们经历了神奇的相变,蒸发成了水汽,弥漫满了位于病院广场中心的这一块初秋的花园之中。
转过身来,林朝歌刚好透过有些朦胧的空气,看到了穿着病号服的纤细少女。
“啊,杉江桑…是的,我刚才觉得房间里有些透不过气。”
一股脑地将手上的鸽子粮全部倒在地上,男人有些不负责地将抢着啄食的白色肥鸽子们留在身后,向着一边的长椅走过去。
“…是的呢,我也觉得房间里有些不太自在,所以也出来逛逛了。”接过林朝歌递给她的牛奶,杉江坐在木质的椅子上。
年轻的庆应学生和身边的男人一起,看着他们面前,因为争夺玉米而快要打起来的飞禽们,胡乱地向对方挥舞着羽翅。
“杉江桑这周的核磁做了吧?”对于这位才转来医院的病友,林朝歌也有了解过她的情况。似乎是脑部灰质的病变导致的些许认知的障碍——还好病情不太严重,漂亮的年轻女孩,还有很大的机会继续过正常人的生活。
女孩轻轻拨弄了一下自己柔顺的公主切长发,点了点头。
“嗯。刚刚做了不久,所以现在脑子里还是轰轰隆隆的声音呢。”做过核磁的人,应该都会对机器的噪音感同身受。
“哈哈,习惯就好。毕竟是必要的检查呢。”林朝歌拉下口罩,将一整瓶牛奶咕噜咕噜地灌进了自己的喉咙之中。
“我也知道的。”瘦弱的女孩,睁着有些黯淡的眼睛,看着这位举止有些大大咧咧的男人。
“林桑的情况,最近也还好吧?”据女孩偷偷的打探,这位和自己是一个病房的林桑,好像是因为之前时常性的昏迷,住进了庆应附属的这家医院——而直到现在,医生们还是没有找出他准确的病因。
很难说,这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也许他真的什么病都没有;也可能,以后就会多出一种叫做【林朝歌氏综合症】的,以他命名的疑难杂症。
“我啊,我当然还好的。”漫不经心将牛奶瓶子在手里压扁,男人拖着语气回复道。
“每天我还是过得挺舒服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晕倒——两个多月前,为了彻彻底底解决掉那位黑木莲音,自己付出了不小的筹码。但还好的是,这种程度的创伤,自己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过当时,可真是把娜娜和家里人吓傻了…回想起睁开眼睛的那时,看到的憔悴的奈奈未,林朝歌就觉得自己好对不起她。
“…”看着傻乎乎的林朝歌,女孩突然觉得,他真的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明明生活对待他那么残酷,他却还这样乐观积极地看待人生,温柔地对待别人…
“…杉江桑,你没事吧?怎么哭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的,没有的,不过是风里有沙子罢了。”抹了抹眼泪,杉江觉得自己也要像林朝歌一样,勇敢地面对前路。
两个人又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女孩的电话便响起来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是分管她的护士找杉江有一些关于下一步治疗的事情。
“啊,好的。我还想再一个人坐一下。”
“嗯嗯。”
“哦,对了,杉江桑的铃声,是那位相叶桃子的歌曲吧?”不知道想期待着什么样的答案,林朝歌捏着自己病号服的衣角,看着站起身来的杉江,又加上了这样一句问话。
“啊,是的呢。我很喜欢相叶桑的歌。”拿着手机,歪了歪头,杉江这样回复道。
“你觉得她最近的这几首歌怎么样呢?”
“这个嘛我不是专业的乐评人,详细的分析我是说不出来的…不过我总觉得,相叶桑的歌,是有着一种很舒服,却又很有刺痛力的感觉…”想了想,女孩又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是这样啊!…谢谢。”
“没事。那就病房见了,林桑。”
“嗯嗯。”
“是很有活力的女孩子呢…”软飘飘的声音,突然随着林朝歌看着杉江背影的视线,响在了男人的耳边。
“…”
“娜娜塞?你怎么来了?”
花园的灌木后,带着有些显大的白色口罩的西野七濑,从绿油油的植物上露出半截身子,正弯着眼角,笑眯眯地看着林朝歌。
“当然是过来看看你和娜娜敏啦。”女孩今天穿着修身的黑色呢子大衣,戴着一顶软软的方格猎鹿帽。林朝歌看着她微微左右摆动的身子,心跳的节拍也好像被身后的喷泉所踩中,变得有些许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