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已是秋季,凉气盘旋在南珑上空,宋幼珺起早出门都要披上一层披风。
有了先前课演的意外,宋幼珺与姜沂川的关系更加不好了,再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交汇都没有。
而整日跟在姜沂川身旁的宋霁,虽然是宋幼珺嫡亲的弟弟,但见面跟陌生人一样,就连那些王侯之子见到她都要尊称一声婧安公主,他却视而不见。
宋幼珺并不在意,偶尔跟悦文殿里的其他人说一两句话,也慢慢与周围坐着的人熟络。
其中有个荆侯府世子,名叫荆明溪,倒是深得宋幼珺的心。
这小少年长得白白嫩嫩的,坐在宋幼珺后面,平日里不管是念书还是写字都极为安静,好几次宋幼珺的随堂明算写不出来,都扭头抄他的。
他也极有眼色的将答案露出来给她看。
宋幼珺觉得这小子可以来往,只是宋言宁对他十分敌视,相当看不起他书呆子的做派,好几次都恶语相向,吓得荆明溪都不敢与宋幼珺说话了。
他身量不高,一被宋言宁凶就会脖子通红,垂眼缩头不敢反抗,活脱脱像个小可怜。
但是只有宋幼珺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小少爷,是守着南珑国门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的男子汉。
宋幼珺拧着宋言宁的耳朵,“你在这耀武扬威个什么劲?回你自己位子上去。”
宋言宁哎哟几声,凶狠撂下,“再缠着皇姐,小心我揍你。”
荆明溪慌忙点头,颇有几分可怜巴巴。
宋幼珺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道,“你别听他的,过几日我们要出宫玩,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荆明溪非常犹豫,像是想拒绝,但又害怕宋幼珺发怒一样。
宋幼珺笑得随和,说道,“八月三十日,出宫后我跟六六去侯府接你。”
荆明溪憋红了脸,却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最后只得点了点头。
姜沂川的生辰是八月的最后一日,那日正好赶上悦文殿一月三休。
难得不用早起,宋幼珺舒舒服服的睡了个懒觉。
坠湖留下的后遗症几乎消失了,也不用每次醒都要喝一杯热茶暖身,她能感觉到自己跟这身体越来越契合。
用过午膳后,宋言宁就迫不及待的来了尽欢宫,说要等着宋幼珺一同出宫。
但他来的实在太早,最后还在偏殿的软榻上睡了个午觉。
宋幼珺透过窗子,见日头也不强烈了,便唤来禾儿给她更衣。
既是出去玩,自然不能穿的太过惹眼。她挑了一件淡黄色的宽袖双扣衣,裙子是颜色有些深的红色,外面拢一层织藤枝金丝纹的墨纱,压住了鲜亮的颜色。
为防夜里风凉,还披了一件广袖织锦外袍,袍边绣着细密的金叶子。
禾儿说宫外富贵家的小姐都这么穿。
宋幼珺也没戴什么夸张的头饰,只在发上别了一根金子打造的藤枝簪,更衬得她模样精致。
宋幼珺命人唤醒了宋言宁,两人坐撵轿去了外宫,换乘马车离开皇宫。
宋言宁平日里也没少出宫玩,但是跟宋幼珺一起就觉得特别兴奋,时不时撩帘往外看。
宋幼珺出门不带禾儿,反而是一个叫薛筠的年轻女子跟侧伺候。
这女子约摸二十四五,是皇帝安排给宋幼珺的暗卫,身手十分了得,宋幼珺出门只带她一个就足够了。
马车慢悠悠的,避开了闹市前往荆侯府,停在偏门。
“咱们还真带上那书呆子啊?”宋言宁不可置信。
宋幼珺靠在软垫上假寐,并不予理会。
片刻后薛筠轻叩窗框,“主子,侯府的下人说荆世子患了风寒,不宜出门。”
宋幼珺未有分毫意外,眼睛都没睁,懒洋洋道,“侯府故意扣人,六六你下去把人带出来。”
宋言宁虽不乐意带着荆明溪,但他向来听宋幼珺的话,没怎么犹豫就掀帘跳下了马车。
她挑开窗帘一角,看着宋言宁趾高气昂大摇大摆的走到偏门,上去一脚将守卫踹了个人仰马翻,继而一脸凶相不知说了什么,侍卫屁滚尿流的跑进去通传。
不多时,便有一青年带着几人匆匆走出,对着宋言宁行拜礼,宋幼珺看见荆明溪就站在其中。
他穿着华贵锦衣,全身上下收拾的很得体,倒有几分侯府世子的模样了。
荆明溪的生母早逝,侯爷多房小妾没有一个抬上妻位的,是以侯府一直缺一个女主人,荆明溪也是唯一的嫡子。
但侯爷常年驻守边疆,荆明溪在家中便不好过,常年被多房欺压,虽吃喝不缺,但过得并不舒坦。
那带头的青年就是荆明溪的大哥,侯爷不在家中时,基本由他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