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仪华发白的嘴唇扬了扬,待欲阖眼养些精气神儿,却听朱棣淡淡地陈述道:“王妃你刚有三个月身子,太医说过你胎位微有不稳,不可劳累还需养。”
经朱棣这话一提醒,仪华脸上隐忍的表情有了破裂。
朱棣看着眉宇间舒展了开,语气微悦,道:“王妃你能疼爱朱高炽,本王自是乐见。可一味的娇惯,只会让他成为纨绔子弟,懦弱的性子。他一个男儿睡在地上怎么了?本王在凤阳的时候……”
“王爷,臣妾的身子确实吃不消了,不如由您抱炽儿。”仪华扬声抢白,阻止了朱棣的话,道:“再说炽儿也不是娇养的孩子。在北平时,不论严寒酷暑,他总是天不亮就起身复习功课,您说有哪家娇养的孩子是这般?”
朱棣微微错愕,他未想过仪华会打断他的话,更未料到从来只有听从吩咐的人,有一天会站在对面反驳。这已经不是让朱高炽睡不睡地上的事,而是两人之间的一种相处位置问题。
一念闪过,朱棣眼神凛冽了起来——女人一旦有了保障,便会得寸进尺!看来这月来,他是对她太好了。
见朱棣脸色渐渐地沉了,仪华暗叫不好,心里有些怀疑是否心急了,却又想起明日就要回北平了,瞬间心绪沉淀了下来,一双灵动的眸子疾闪一抹坚毅,尔后如述家常的口吻道:“炽儿自从脚上有了好转以后,就念着要向王爷一样骑马散射。良医他说了,炽儿再好生养上半年,也是能上马的。到时王爷再找个好师傅教他,这男孩儿的大气也会有地,倒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末了,见朱棣眼里似有愧色,仪华也不大确定,横了横心,干脆便道:“炽儿确有些重,臣妾真有点吃不消了。王爷!”
最后一声“王爷”,声音陡然拔高,却无撒娇带嗔之意。
朱棣让这声唤得凝目正视她二人,眼见仪华越发苍白的脸上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闭着眼好睡的朱高炽一脸稚子天真。
他直直地看了半晌,僵硬地伸出双手,紧绷着脸孔,哼道:“抱过来吧。”
终于松了口,仪华心下为之大松,不由嫣然一笑,毫不吝啬的赞道:“王爷是慈父。”闻言,朱棣脸上僵硬更甚,却什么也没说,只手脚笨拙的抱过朱高炽。
仪华顿时轻松了一大截,又瞥见朱棣抱着朱高炽正襟危坐着,忆起以往受他的白眼,不觉有稍稍出了一口气的畅快,却怕朱棣发现她的心思,忙撩帘看向窗外,掩去脸上的笑意。
正当这时,透过车窗,仪华却见一匹快马从不远处的城门驶出,似有目的得像他们驰来。待走进来,仪华一眼就认出来人此次随行的侍卫之一,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预感的升起,又不及细思,来人已到了跟前。
“王爷,出事了!”果然一开口就不对,仪华一边戴上毡帽,一边在心里暗忖。
朱棣微变了变脸色,望向车窗外的人,问道:“什么事?”
来人瞟了一眼仪华,斟酌着答道:“御史弹劾北平官员以李彧、赵全德为首,勾结户部、礼部的人吞盗官粮。皇上龙颜大怒,现在已下旨王爷立即进宫面圣。”
吞盗官粮?不就是贪污!
仪华一想到“贪污”这个字眼,全身止不住发起颤抖。
朱元璋曾立誓,要杀尽天下贪官;并且还觉一刀处斩不够,亲自定下“剥皮实草”刑法,让贪官被一刀刀剥下皮,直至最后一块皮剥下方能咽气的残酷惩罚。
在这种触目惊心的刑罚下,她以为不会有官员胆敢贪污,却不想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倒应了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古话。
“勾结?我北平地方官员,有何本事可以勾起户部、礼部大员?”正胆寒的想着,却听朱棣压抑着勃然的怒火,咬牙切齿的嘲讽道。
不等来人回应,闻声策马过来丘福思忖道:“王爷,以属下看,此事会不会是眼红北平富庶,故意栽赃。”
北平之地,犹是南北直隶近些年,隐有与江浙等地比肩的趋势。如此看来的话,也当有可能。
仪华暗暗的点了点头,却见朱棣一脸凝重道:“既然敢上奏折弹劾,必是手上有了证据。只怕此事不是栽赃!”
话落,朱棣将似有醒来的朱高炽放在一旁,继而大喝一声“停车”,便直跳下马车,与一名侍卫换了马匹翻身骑上,俯瞰车窗后的仪华,沉缓了语气,道:“王妃,你由朱能护送回王府,本王先进宫一趟。”
夫贵妻荣!
仪华看着朱棣面上少有的沉重,亦郑重道:“王爷,万事小心。”
朱棣深眸骤亮,两簇兴奋的火苗在眸中跳动,森然道:“身正不怕影斜,本王无所惧。”说罢,驾马绝尘而去。
(大家可能不喜欢看这些吧,很快就写他们回北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