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有近两年的情谊。
仪华改变去路,转足向余菡走去。
看见仪华向她走来,余菡一下如惊弓之鸟,慌乱不已:“王妃,我不是置您的话如无物,只是……只是希望宁儿看一眼她的父亲,真的,就远远地看一眼……”说着话已是泣不成声,只是紧紧抱住睡眼惺忪的小女儿。
仪华听得心中酸楚无比,同为母亲,若她的孩子从出生起就为见过他的父亲,那种痛她无法想象。
“把宁儿给我。”离开在即,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仪华伸手抱过宁儿。
余菡怔然,愣愣地看着仪华抱过宁儿向院中走去,她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嘣”地一下断开,脚上再无一点儿力气,软软的跪瘫在地上:“王妃……”仰头望着仪华走去的身影,已是泪水千行,话语凝噎。
不是没听见身后嘤嘤的哭声,仪华心下一叹,低头亲了亲宁儿柔嫩的脸颊,步入火光通明的院中。
一路向正对宫门的朱能行去,所过之处,昂首站立的铁骑纷纷垂首。
行至两步之遥,仪华蓦地止步,摒去那一丝不自在,她定然地望着朱能:“朱将军。”
已届而立之年的朱能,肩膀不再是少年一般单薄,他宽厚的肩膀在仪华轻唤声中明显一震。
“属下在!”沉默片刻,朱能回身抱拳一礼,低垂的面上看不清表情。
“朱将军免礼。”仪华淡淡一句,低头温柔地看了看怀中的小人儿,抬头道:“这是宁儿。”
似乎为了回应仪华,小人儿揉了揉眼睛,口里无意识的呻吟了几声。
朱能大震,脚不受控制的退后半步,身上的铁甲刀戟铛铛作响;他抬起头,目光怔怔地看着香甜入睡的小人儿,抿唇不语,眼底却分明有掩不住的灼热。
仪华微微一笑,絮絮而言:“宁儿很听话也很聪慧,刚满一周岁的时候,就会叫人了。半年前抓周,她抓了一只金凤簪,嬷嬷说这是大富大贵的象征。”
话音未落,朱能霍然跪下,掷地有声:“王妃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
“将军请起。”仪华空手一抬,目光迫视朱能:“我不过举手之劳,无需将军言谢。将军真要感激的,应另有其人。”
朱能神色微变,似想抬头说些什么,然终被彼此身份限制,他依旧恭敬垂着眸,口中却是稍嫌激烈地辩驳,黝黑的面上也因激动而涨红:“王妃,不是这样,属下……”
“朱能!”仪华厉声打断,眼里情绪复杂。
声音铿锵有声,带着极尽严厉的斥责,周边临近的人不约而同地侧目看来。
仪华闭了闭眼,平缓微激的情绪,平声静气道:“镜花水月一场空,不如怜取眼前人。”
短短十四个字,诉出了她的婉拒,道出了他的痴梦。
说完,仪华心中一松,诚挚的望着朱能。
听罢,朱能心中一紧,专注的望着仪华,仿佛要将眼前的人一刀一刀地刻画入心,而这也是他十年来第一次正大光明的看向仪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