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只有捣药声如更漏细长,一声一捣,重锤心房。
夜很深了,深到天边除了漆黑只剩下漆黑,苏园除了寂静只剩下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苏洛陵捣足了药过来替她摆弄伤口。
苏绾撸起裤管,徐徐脱下袜子,生觉疼痛。饶是他给她敷的是烂疮膏药也不在乎了,心里不知是倦的还是淡的,不起丝毫涟漪。
苏洛陵轻手仔细将她的伤裹好,又洗了手才坐在床边:“今日你睡这里吧。”
苏绾点头:“谢谢二公子了。”
苏洛陵脸色有些不自然:“你可以直接喊我苏洛陵,不必非要在气急败坏的时候才指名道姓。”
这冷呛,苏绾“扑哧”笑了出来。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苏洛陵离开:“你还不去睡?”或许——在璎灵那边睡够了?她无趣地想着。不过没这脸皮认为,他在璎灵那儿睡够了,会有精神来看她睡觉。
苏洛陵有丝窒涩,又默默坐了半晌才掏出一样东西飞快塞给她,继而转身就吹掉了灯火,仓皇间说道:“别再丢了。”转瞬便无息,无息地似隐形人!
苏绾控制不住地发抖,触手纤滑柔软,指腹略有凹凸感,摸着此物心里已不知不觉发凉,从背脊里渗出一种绝望。
是那方双面绣帕子!
怎么会在他手上?
她木然地抱起身旁的丝绵锦被狠狠压到胸口。
一石能激起千层浪,也难保不能激起千层雪。苏洛陵也以为自己偷里爱慕苏泊生的吧?她竟有些无地自容。
这荒唐的羞耻感,来得莫名其妙。
这一夜,苏绾失眠了,不知道永兴王朝有没有卖安定的,真想吃上一大瓶。不死也能超生了!
苏绾因伤禁足,早晚皆有不同的人来照看。转眼数天,伤口便愈合结痂,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苏洛陵遭自己看穿伎俩,就此收手了。他有种让她脚踝烂上一阵子,但有能耐让它烂一辈子吗?
几日间,临王妃来过几回,说的无非是些园子里的事情,又或是这些年来她随临王周游各地的逸闻趣事。
无意间得知,永兴王朝境内,自西向东横卧两条巨河,像两个守门神,守住国门海岸。不过当中寒翠微派人来打岔,在临王妃耳旁咕哝几句后双双离开,其具体是否为黄河长江便不得知。
苏绾隐约觉得寒翠微使人来告的恐怕就是黄叶的事情了,故此表面不做声,打算让人去领黄叶过来。
这几日也随时问了些苏墨的近况,听一个面生的婢子说是挺严重的,死活下不来床,像滩烂泥似的粘在床板上,经常斗大的黑乌子愣不愣瞪地瞧着屋顶梁子不说话。苏棋就经常背着人掉泪,说好不好吱一声呀,可就是哼哼都无。
苏绾听着有些心酸。
夫哀莫大于心死,心者死了,心灵的窗户岂能有神?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各人封了死口不得泄露半字,说出去也是桩丑闻。不过苏墨今后在苏园里头,遭横眉冷对也许是家常便饭了,故才有些失心的模样。
思量之时,有家丁站定在寝居门外:“禀姑娘,二公子吩咐了,请姑娘前往后山。”
苏洛陵?!
后山?<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