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力道,渐渐地松开,咳咳,于迁趁此良机,得以苟延残喘。
过了一会儿,疯狂大笑着的裘百川,用左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睛边的眼泪,他不过是二十余岁出头,但是这一顿狂笑,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的可怖狰狞。
“于迁,你可知吾之真名?!”裘百川忽然大声道,眼睛瞪着于迁,手中的劲道,逐渐的加大了几分,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
“入宫那一日,艳千洵告诉我——我的名字,叫做于百川!”裘百川,不,应该是于百川,西厂大太监,手中的力道陡然一增,疯狂的大笑着,将吏部尚书于迁活活掐死在手中。
“呃——”听闻“于百川”三个字,吏部尚书于大人,陡然间眼睛大睁,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俊俏异常的男子。
朦胧的眼神细细看着于百川,于迁忽然觉得,这个男子,竟是这么的陌生,却又如此的熟悉。
他的眉,他的唇,让于迁想起了当年那一晚,那一名女子。
“你是——”于迁怒睁着双眼,想要说出话来,但是他的喉咙好似被什么挡住了一般,根本就发不出什么话。
“呜”血沫子,从于迁的嘴边发出,他的眼睛充血,憋得难受的要命,但是眼角却忽然间留下了眼泪。
朦胧的眼中,于迁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名俏媚的女子,她身为江南首富沈家的富豪千金,羞怯地倚在红袖楼上,一张白衫却难以遮掩她倾城倾国的容颜。
往事在瞬间,似乎是展现在了眼前…
当年,他于迁不过是一名贫苦的秀才,赶考途中,路径江南首富沈家,正值沈家大小姐抛绣球招亲!
于迁背上背着破旧的书箱,左手上拿着一卷破书,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看着破书,颇为怡然自得,而他的右手,则是拿着一个馍馍,一边苦读,一边大口咬下馍馍,脸上是怡然的笑意。
即便是经过了红袖楼的那一瞬间,锣鼓喧天的热闹,却依旧没有打扰到于迁的专注!
但,不知为何,于迁的心中忽然莫名的一动,他抬头看去,却是红袖楼旁,一名魅力不可方物的千金女子,正在巧笑盼兮看着颇为狼狈却又自得的于迁。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二人双眸仅仅是一掠,对视不过是连一息都不到,但仅仅是这么一息间,沈家千金已经是决定了,手中的绣球,将抛往何处!
一个是风度翩翩书生,一个是未出阁的倾国佳人——沈家小姐手中的红色绣球,以一个极为优美的弧度划过虚空,不偏不倚,落在了于迁的手中。
那于迁,原本尚还一愣,但此时已经是人潮涌来,向他手中的绣球扑来。
于迁也怒了,当即将绣球抱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不放开。
此刻,沈府走出来几名家奴,向于迁一拜,“恭喜公子,贺喜公子!”众人也是向他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此时于迁终于是明白了,那名千金小姐,竟是喜欢上了自己。
……
韶华易逝,转眼将近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这一年八月十五,花前月下,两道身影,温存相依,望着天上的月亮银盘,相互守护。
“相公,该是大考的时间了,你也是该上京赴考了…”美妇一袭白衫,发髻刚刚盘起,她的肚子,微微隆起,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沈娘,话虽如此,可是我却担心你和肚中的孩儿!”于迁道。
沈娘微微一笑,夜凉了,沈娘将相公衣衫上面松开的扣子一一系住,感受着她的温存,于迁大手握住了沈娘的小手。
“娘子,我——”于迁欲言又止,双眼已经是泪眼朦胧。
“可是,沈娘看得出来,今日的晚餐上,相公可并不是十分的开心。”沈娘道,“或许,当年沈娘将绣球抛给相公,已经是一个错误了!”
“不,沈娘,你万万不可这么说!于迁这一辈子,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于迁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
沈娘听了他的话,也是泪眼朦胧。
“是沈娘,害的相公,竟是被剥夺了入仕做官的资格!”
当沈娘将红绣球抛给于迁的那一刻,他便不得不成为了沈家的赘婿,自古赘婿,身份低微,没有入仕当官的资格。
“呵呵,江山和美人,岂能二者兼顾?于迁这一生,已经很满足了!”于迁道,内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
沈娘又怎能看不出他心中的不甘——寒窗苦读十年,不就是为了金榜题名时么?
沈娘听了,脸上微微地一笑,她伏在于迁的膝上,“有了相公这句话,沈娘受再大的苦也值得了!”
沈娘话语一滞,“相公,按照先前奴家的建议,你就把沈娘——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