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不得学他抱脑袋,真要命,人事怎么那么复杂?像杨辉那种明目张胆的窃贼活得自得意满,安分的反而寸步难行。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是吗?真的要逼自己下狠心了吗?鬼魅伎俩,勾心斗角,步步为营,招招谋算,曾经那样子的我再来临,还能否全身而退?但我已经没有选择。
我拿起电话,和那头的人说了几句,拉着艾伦往外走。叫了车,往城市中心的老区驶去。应该庆幸,喜欢四处旅行的她正歇在家里。
“去哪儿?”不能离开太久。
“我一个长辈家。”我简短得说。
十五分钟,车子开进一条小路,两旁栽着兰铃花,四周静悄悄的。在小路尽头一栋红砖小洋楼前,我们下了车,一身藏青色西装的鸣秀已经等在门口。
“她心情怎么样?”我问这位帅气的姐姐。
“你自己分辨。”鸣秀笑。
“应该不坏,要不然才不让我进屋。”我说。几年前我经过这里,住了一晚就被她赶出了门。
鸣秀带我们走进中厅,里面没人,“她换好衣服就来。我去泡茶,你们先坐。”
“你长辈很喜欢白色?”触目所及,皆是不同的白,搭配独具匠心。
“非常。”而且到了如痴如醉的程度,“她虽然五十多了,但最讨厌别人把她叫老,所以阿姨,伯母之类的,千万别漏出来。还有她脾气很怪,骂你就当没听见,夸你也别真得意。总之,顺着毛捋。”
艾伦听着怪,刚想问来这儿干什么,就见一个很高贵的女人走了进来。说高贵,一点也不夸张。白色长裙,在光线下折射出梨花朵朵,手腕上一只白金梨花形的玉镯,头发细致挽起,斜穴梨花白玉簪。她仿佛从唐伯虎的仕女图上走下来,袅袅如烟。真正的美人不会被岁月催老。
我赶紧站起来,艾伦有样学样。
她坐下来,等鸣绣上了茶,才说:“怎么又来了?”
凤家规矩,长辈不让坐,晚辈就得站着。我老老实实站着说:“是又来了。”什么叫又来了?根本好几年没见。
“废话。”她蹙眉,“问你什么事?”
“请您借几套衣服给我。”兜圈子对她没用,我就直说了。
“几套?”她示意鸣秀坐下,眼睛不带瞄我。
“八套。”我想她今天果然心情很好。
“不行。”她却拒绝了
“六套?”或许嫌我借太多?
“不行。”她拿起茶杯,优雅得吹气。
“四套也行。”我再放低。
“一套也不借。”她说完,喝口茶。
那还问几套?我气结,又被她逗了,“灵玉,我真有急用。”她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不能空手而回。
“说来听听。”她放下杯子。
我把事情经过告诉她,但并没有预想中的表情,甚至完全没什么表情,淡漠如初。
凤灵玉,和凤灵心——我妈妈,同辈。与身体不好的妈妈相反,她当初是热门的家主人选,可是没等交接,她嫁给了欧阳子辛,也就是现在的欧阳伯伯。当时欧阳家只是小有资产,所以婚事遭到了***反对。她以退出候选为条件,为欧阳换得黎城凤凰20%的股份和经营权。数年后,更助欧阳家成为六姓之一。讽刺的是,在两人婚后十年,当她将手中的股份转入欧阳名下,欧阳就以她不能生育为由,提出离婚,并在离婚后一周,将欧阳美辰的母亲娶进门。那时候,她才知道,他早有外遇,甚至育有儿女。一场让她放弃家人的婚姻,到头来输尽所有,而可笑的是,她竟连同情也没得到。她成了凤家第一个离婚女人,但凤家没能帮她讨回公道,再次因为利益关系,不得不作出妥协。她从此性格大改,喜怒无常,痴爱白色。
“灵玉,难道就让欧阳家得逞了?”我戳着她的痛处。
她终于看我,眼眸里风霜依旧浓。多年过去,她隐居在这个城市,和前夫共享一片天空。我想,她不是原谅了他,而是在等待一个亲手复仇的机会。<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