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和恶魔立下约定
积雪很快地融化了。
翌日,灿烂的阳光与渐渐回升的气温,使前一天惊人的积雪融化,马路终于露出了路面,屋顶上的积雪被阳光照射后也消失了。雪持续融解,许多居民因为不习惯这种情况而被屋顶上掉落下来的雪块砸到,不过,比起大雪不断使城市机能停滞,大家现在反倒放心多了,由于残雪快速地融解,让整条街积了不少水。
今天,奏回到常去的大学医院心脏中心,奏每星期都必须回诊,在回国约满一个月的现在,必须接受更精密的检查。
除了例行的验血、心电图、心脏超音波等影像检查和肝肾功能检查等之外,还必须住院接受冠状动脉造影检查、心肌生检等一连串的精密检查。在做心肌生检时,必须于颈部做局部麻醉,切开皮肤、放入导管,再将名叫心肌生检钳的专用钳子伸人心脏,做心脏内膜和心肌组织采样,供病理检查之用检查过程相当辛苦,却是目前最值得信赖的检查方法,有助于早期发现急性排斥反应。
检查项目非常多,但是奏早已习惯,也了解接受检查的要领,因此他顺利地完成各项检查,负责帮奏看诊的须贝医生非常高兴。
「血压有点低不过并无大碍,已经完成所有的检查项目,辛苦你了。」
须贝医生的心情似乎非常好,诊疗室内随处可见绒毛玩偶,墙上则贴着卡通人物的贴纸。奏从小便一直在这家心脏中心的小儿科做检查,因此即使已经满十五岁,依然在这间儿童专用的诊疗室看诊。
长年的住院生活,使得奏反而觉得待在医院特有的药水味中比较安心。
负责帮奏看诊的须贝医生是一位身材消瘦、戴着眼镜、看起来非常有耐心的男医生,但是有别于温柔的外表,他是一位手术技术一流的心脏外科医生,来到小儿科之前,听说他曾在成人部门负责过高难度的Batista心室减容手术。
「习惯学校了吗?刚开始光是去上学就很辛苦吧?」
「已经习惯了,不过课业还是不行,上次的期末考成绩简直惨不忍睹。」
「呵呵,奏这么用功,一定很快就会跟上大家的。」
奏看起来坐立难安。
趁着仁美阿姨暂时离开诊疗室时,奏下定决心要直接询问医生。
「请问,吾妻医生的病情」
「嗯~~」须贝医生露出有些阴郁的表情,奏所询问的是听说在御岳的山上遭野狗袭击而受了重伤的吾妻医生,同时也是奏在德国赴诊期间的主治医生,听说他和须贝医生是同年次的好友。
「很惊讶吧,连我都不知道他已经回国了。」
「他现在的状况呢?」
「勉强救回一命,不过,听说受了重伤必须卧病三个月,更糟的是,他出现严重的意识障碍,虽然并未出现药物不良反应,但是因为意识障碍,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他遭遇过什么事情。」
「意识障碍?」
「嗯。」须贝医生用手指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
「听说他一直嚷着『恶魔来了』之类的话,虽然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在山上吃了什么毒菇,但」
那个男人的真实身分不是骑士而是个恶魔呀。
奏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凯文的那句话,不禁心跳加速。不对,不可能。奏暗自说服自己那不过是场意外,并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请问,我想去探望吾妻医生,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啦,只是担心你看到他的样子之后,心情会受到影响。」
「吾妻医生是为我移植心脏的主治医生,是我的另一个救命恩人,我一定要去探望他。」
「这样啊。」
「既然你坚持要去」须贝医生略显犹豫地拿起便条纸,用原子笔飞快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吾妻医生就住在这家医院,我会事先帮你联络他的家人。」
*
雪女事件结束之后,奏突然在意起吾妻医生的案件,听说他在御岳山上遭到酷似野狗的野兽攻击,奏想起吾妻医生在受伤前曾造访自己的家,心里突然变得忐忑不安。
(吾妻医生遭到类似野狗的生物攻击,袭击神乐崎和我的也是狗,这应该不是偶然。)
奏认为,假使是凯文他们驱使类似野狗的生物攻击吾妻医生,但是凯文自己也同样遭到
狗的攻击就太奇怪了。
(而且,吾妻医生来家里拜访时,好像也发生过什么事)
就算询问仁美阿姨,她也吞吞吐吐地不愿说清楚,奏也曾经问过当时也在场的艾札克。
吾妻医生是因为要疗养身体才暂时回国的。
艾札克回答得一派轻松,但是仁美阿姨动摇的神色却令人十分在意。
(他们两个人说不定是怕我担心才隐瞒事实,如果是这样的话)
必须直接去探望吾妻医生才能了解全部的经过。
(问题是一提到外出,艾札克一定会坚持要陪我去)
结束住院检查回到家后,奏就不断地烦恼着如何才能单独行动。
(对了,就用这个办法!)
*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吗?奏。」
今天是周末假日,一大早,奏就骗艾札克说他要去内海家看模型,而艾札克担心地如此询问。
「你太过度保护了啦,没问题的,我会一直待在内海家,也不会跑出去,艾札克也趁着今天好好地休息吧,回家前我会打电话给你。」
由于艾札克坚持要接送奏,所以最后一路将奏送到内海家的大门前。当奏一定进内海的房间,立刻发现内海一大早就忙着加工模型。
「唉~~他果然不肯离开。」
奏从窗户偷偷往外看,艾札克的车子一直停在内海家门口,做事认真的艾札克似乎决定贯彻守护奏之重任。
「我早猜到会这样,内海。」
「OK!已经准备好了。」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下了楼,拿起摆在门口的鞋子,偷偷地从厨房的后门溜了出去。厨房后门通往一条只容一个人经过的小巷子,通过那条小巷子就可以来到建筑物另一侧的马路上,内海准备得非常周到,早就将脚踏车藏在小巷子里。
「太好了!成功脱身!」
两个人共骑一辆脚踏车,一边提防着不要被艾札克发现,一边朝车站骑去。
「嗯,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情,整天腻在一起谁受得了呀!现在赶去还搭得到十五分的电车,我要冲啰!」
内海拼命地踩着踏板。
奏利用要去看新模型的借口将内海约了出来。吾妻医生转院后住进了立川区的医院,奏便向内海说明原委,请内海帮忙配合。
(我并不是怀疑艾札克,只是)
也许是凯文的『你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来厘清真相』这句话驱使奏这么做。
他们搭了约三十分钟的电车来到立川,立川定附近最大的城市,来往的行人非常多,凯文他们也不可能冒然对自己出手。
果然如预期一般,假日的立川车站人山人海,在北侧出口的派出所询问医院的地点后,他们又搭了十分钟左右的巴士来到目的地。
「奏,我在这里等你,去吧。」
奏在大厅告别内海,马上赶去探望吾妻医生,过去总是被探病的奏反而不习惯自己去探病,因此有点紧张,在柜台办妥探病手续时,奏正好碰到吾妻医生的家人,打过招呼后就被带到了病房。
温暖的春日阳光从窗户射入病房内。
病房中只摆放了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身材相当瘦弱的中年男性。
「吾、吾妻医生?」
看到了躺在单人病房里的吾妻医生,奏茫然地伫立在原地,吾妻医生全身裹着绷带,脸部也有一半以上覆盖着纱布,凌乱的头发、憔悴消瘦的脸颊;他的眼睛微张,但是眼神十分涣散,奏对于吾妻医生产生如此巨大的改变茫然若失。
这真的是吾妻医生吗?
(好过分)
奏在德国认识的是一个意气风发、帅气十足的心脏外科医生,因此,现在看起来更是令人格外心酸。奏心中的怒火不断涌出,到底是谁做的好事?奏一点也不相信吾妻医生是意外遭到野狗攻击,一定是有人对吾妻医生痛下毒手。
「吾妻医生,是我,我是嘉手纳奏。」
奏靠近病床呼唤着吾妻医生,吾妻医生却毫无反应。
「听得见吗?医生,我是奏,在德国的时候,是你帮我操刀移植心脏的。」
裹着绷带的手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原本半张着嘴、空洞地望着墙壁的吾妻医生看到了奏,突然
「啊啊!」
吾妻医生突然瞪大了眼睛,将颤抖的手伸向奏,在场的家属们都惊讶不已,因为自受伤以来,无论如何叫唤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你认得我是谁吗?吾妻医生!」
「恶魔」
吾妻医生说的话让奏倒抽了一口气,家属们赶忙支撑住想起身靠向奏、却差点跌下床的吾妻医生,即使如此,吾妻医生依然将手伸向奏。
「我被恶魔攻击你也要小心,小心恶魔,奏」
「什、什么意思?」
「都是我不好那那颗心脏」
吾妻医生一边发出颤抖的声音,一边握住奏的手,并紧紧地搂住他,用力地瞪大眼睛接着说道:
「都怪我太胆小了不敢违抗恶魔的命令。我移植在你身上的不是人类的心脏原谅我奏那是恶魔的心脏当时应该要中止手术才对恶魔的心脏将会侵占你的身体!」
心惊胆颤的家属想要阻止吾妻医生继续说下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奏惨白着一张脸。
「恶魔的心脏。」
「对不起奏,我我!」
吾妻医生的身体突然大大地抖了一下,放开奏转而搂住家人,他凝视着奏的左胸。
「我听得到恶魔的心跳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恶魔的心脏在跳动!」
「咦?」
「够了!不要跟我说话,恶魔!我什么都不知道!住手!别过来!!!」
吾妻医生捂着耳朵发出悲鸣,家人们看到吾妻医生疯言疯语地不停叫喊,赶忙按钤呼叫护士。奏吓得说不出话来,倒退了好几步。
医生立刻来到病房,然后奏被赶到病房外。
「没想到让你看到他这副模样,他说的话请不要当真。」尽管家属不断地向奏道歉,但是奏的情绪依然无法平复。
(我的身体里移植了『恶魔的心脏』?)
这是什么意思?
(这颗心脏是恶魔的吗?)
奏脑中一片空白。
奏茫然地向家属们打完招呼后,离开了病房。
什么意思?
这颗心脏是恶魔的心脏?
不是人类的心脏,而是恶魔的心脏?
奏知道自己的心脏正急速地跳动着,他提心吊胆地把手放在胸前。
(他说我会被恶魔霸占身体?这到底是)
奏心乱如麻、步履蹒跚地走在走廊上,此时眼前来了一个年轻护士,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擦身而过的女护士,没想到对方却突然靠向奏的耳边低声说道:
「终于开始自己行动啦,嘉手纳奏。」
奏吓了一大跳停下脚步,以僵硬的表情转头看向那位对自己说话的护士的脸。她穿着白色的护士服,头发用发夹固定,看起来非常年轻,看似温和的护士竟然用一双与外表完全不同的冷淡眼神瞪着奏。
她抱着病历表的右手中指上戴着蛇形戒指。
「你你是」
心脏像打鼓似地剧烈地跳动着,奏觉得那双气势凌人、锐利无比的眼神似曾相识。
「你觉得那个医生是精神错乱吗?」
女护上冷冷地看着奏。
「那位医生所说的都是真的。」
「你对吾妻医生做了什么?」
奏知道这种语气、这种称呼方式是谁,虽然声音和外表对自己而言都很陌生,但是奏却心知肚明,他知道这个护士的真面目,他知道假借别人的模样接近自己的这个人的真面目。
「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是那些怕操刀医生透漏心脏秘密的家伙们为了封住他的口,才害他变成那个样子的。」
「企图封口的家伙们是?」
「就是你也很熟识的那些人。」
奏惊讶得愣在原地,难道是
「难道是你是说,你是说喂!神乐崎!」
奏回头大叫时,那位护士早已不见踪影,长廊不见任何人影,对方突然消失无踪。
奏呆立在原地。
(幻觉?)
刚才的到底是
*
「喂,你还好吧?脸色很难看哦。」
看见回到大厅的奏,内海关心地问道。奏虽然搪塞说没事,但是却掩不住动摇的神色,指尖不断地颤抖,就连内海的问话,奏也只是答非所问地回应着。搭上巴士后,眼前明明有空位,奏却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
即使回到车站前,走进经常去的模型店,奏不仅一点都不兴奋,脸色反而更加苍白。
「嘉手纳!你看!小栗子进了好多新货耶!」
在模型盒堆积如山的店内,新商品区中最醒目的地方展示著名为「零石栗子」的模型,如果是平常,奏一定会高兴得手舞足蹈,但是他现在却表情凝重地呆立在店内。
「喂!怎么啦?你看起来状况很糟哦!」
「啊嗯。」
奏发出像蚊于般细小的声音回答,内海虽然很担心,不过还是决定先买东西再说,走向自组模型陈列柜。
(到底是什么意思?恶魔的心脏?为了封口?)
就算是热爱模型的奏,现在也没有心情闲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吾妻医生一定知道什么秘密,这果然不是捐赠者的心脏?他还说这不是人类的心脏那那!)
映在奏茫然空洞的眼里的不是小栗子,而是旁边那个穿着结婚礼服的第二代「哈米亚」。
(邬、邬尔蒂雅小姐)
奏的眼泪马上夺眶而出,回到奏身边的内海吓了一大跳。
「你、你为什么哭了呀?嘉手纳!就算看到两种新品同时进货,也没必要高兴得掉眼泪吧!」
很遗憾,奏现在根本没心情解释他哭的原因。
*
两个人走进了附近的速食店,坐定位后,内海担心地频频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平常奏一碰到自己无法独自承受的事情时就会脱口而出,然而这一次奏却深深地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而开不了口,重要的是,如果告诉内海自己移植了恶魔的心脏,就算是内海也可能会以冷眼相向,对于奏受到过度惊吓一事,内海似乎擅自认定定因为吾妻医生的受伤程度超乎想像所致。
「连犯罪组织的人都出动了,看来捐赠者的来头不小,没办法很快做个了结,他们在事前都没有拟定预防措施吗?」
奏甚至连有人主张「心脏被掉包」的事都说不出口,只能呆呆地用吸管喝着添加大量冰块的可乐。
「抱歉了,内海,让你陪我调查这些奇怪的事情。」
「没关系,没关系啦,吃个关东煮荞麦面再回家吧。」
假日午后逛街的人潮非常多,也许是因为天气晴朗、气温回升的关系,车站北侧出口的行人专用道上被购物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不愧是号称本地区乘客量之首的立川车站,就在两人走下电扶梯朝中央公园前进时
「咦!」
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奏赶忙回头看去。
「怎么啦?」
「刚才在人群中」
奏在人群中呆立不动。
「那家伙就在人群中。」
「那家伙?」
「就是神乐崎啦!神乐崎就混在人群中!」
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呢?穿梭的行人无论穿着或长相都各不相同,不过奏确实看见了神乐
崎混在人群中看着自己,奏慌慌张张地寻找他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真的混在人群中吗?」
「真的!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我真的有看到,神乐崎突然出现在我的眼角。」
(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这么多人,会不会是我看错了?
(不可能,肯定是那家伙!)
但是,直到刚才为止他都变装为医院的女护士,奏不停地回头找寻他的身影,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而来的行人。
「对、对不起」
就在奏道歉完打算继续前进时
「我在这里。」
背后传来了一道非常熟悉的少年声音。
奏背脊一凉伫足在原地。
(这个声音)
心惊胆颤地回过头的奏倒抽了一口气。
凯文就在自己的背后。
奏心想「不可能吧!」然后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他的双脚一软、颤栗感从内心深处扩散到全身。
「神、神乐崎」
凯文已经变回黑发日本少年。
虽然神乐崎本来是外国人,但是穿着打扮却像极了日本年轻人,所以站在日本人群中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差异。不对,有一个地方特别显眼,那就是他在右侧大腿上隔着裤子绑着的那个装着刀的皮制刀鞘,刀鞘里穴着那把称为《黑曜石刀》的阿兹特克石刀。
奏下意识地往后退,不小心撞到了行人的肩膀,这里的空间非常狭小,凯文就近在眼前,奏无处可逃。
「内、内海!喂!内海!」
奏不断地求救,然而内海或许被挤入人群之中,根本见不到他的踪影。
「这样一来你应该也了解了吧。」
凯文依然语气冷淡地延续着先前在医院中的对话。
「你终于知道原因了吧,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阻止那颗心脏继续跳动了吧。」
我移植在你身上的不是人类的心脏那是恶魔的心脏
奏吓得脸色发青。
现场就像是被人从吵杂的空间切割出来一样,根本没人理会奏,而凯文的右手已经伸向刀鞘。
「你、你要做什么!我会大叫喔!」
「就算大叫也没人听得到。」
「我会被杀掉!救救命呀!」
但是,明明周遭有这么多人,却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这下死定了,在这个拥挤的人潮中根本无处可逃。
(骗人的吧)
「如果能让你接受事实之后再杀了你,我们也比较不会良心不安。」
「什么接受呀我哪有可能接受,只因为它是恶魔的心脏,所以你们就要阻止它跳动,那算哪门于的借口啊!太自私了吧!」
凯文半眯着眼睛,眼神中杀气腾腾。奏心想,从战车上掉下来时,凯文没有杀死自己,所以现在才专程前来夺取自己的性命吗?
「住、住手走开!」
「遵从羽蛇神之指示,呼唤豹之剑!」
凯文从刀鞘中拔出〈黑曜石刀〉,石刀就如同在河畔战斗时一样,刀刃的部位像水晶般透明,闪耀出绿色的光芒。
「知道了吧?你的心脏不该继续跳动。」
「不、不知道!我才不想知道!」
「就算你继续活着,总有一天也会知道我们不得不消灭这颗心脏的原因,可是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凯文瞪大充满杀气的双眼举起石刀。
「事情将就此落幕。」
「唔哇!」
奏出现了反常的举动,他的双手突然紧紧地抓住凯文握有石刀的手腕。
「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就算是恶魔的心脏又怎样!我必须靠这颗心脏活下去!」
「放手。」
「没错!我确实如你所说,一直造成别人的困扰,需要别人照顾,一点用处也没有,更没有梦想,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活,可是,我希望自己今后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也希望成为一个别人会对我说『你活下来真好』的人啊!这难道不行吗?只是这么微小的心愿也不行吗?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很没用,我自己也很焦急啊!可是!」
「放手!」
「请你就此收手吧!我不想被你杀死!因为我一直想和你做朋友!」
奏出其不意的话令凯文当场愣住,下一个瞬间,他用力地甩开奏,摔倒在地板上的奏抬起头看向凯文,而低头俯视自己的凯文因混乱而露出震怒的表情。
「你这个人真奇怪,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鬼话。」
「神乐崎!」
「我早该动手把你解决掉的,当初在湖边的时候就应该要杀掉你的!」
石刀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凯文的双眼颜色转变成祖母绿,他紧紧地勒住奏的脖子并再度举起石刀,奏抱着必死的决心闭上眼睛。
(没救了!)
就在此时,往下挥动的石刀尖端出现异样的触感,刀尖停在奏的左胸前一动也不动,越想往前推双手就越没力气,凯文气得瞪大双眼,眼看着祖母绿的刀尖转变为黑色,突然失去了光芒,黑色波纹像墨水晕开似地扩散至整个刀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豹之剑被腐蚀了?)
黑色的波纹随着奏的心跳扩散开来。
(〈太阳神护身术〉?可是这)
「啊!」
突然有人从背后伸出手来握住了凯文的右手腕,凯文握住短刀的那只手被往后拉,惊讶地回头看去,原来是艾札克站在身后。
「别轻举妄动!」
奏坐在地上,茫然地抬头望着艾札克。
「艾艾札克?」
凯文动弹不得,艾札克像是要扭断凯文的手腕似地使劲抓住凯文的手,凯文缓缓地将左手伸入长靴中,下一秒迅速地用手指夹出预藏的刀子,往艾札克的喉咙砍了过去,艾札克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离开了凯文。
「凯文!」
但是凯文并未继续发动攻击,他立即转身混入人群中,艾札克还来不及追,凯文就已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接着艾札克回过头去,表情严肃地瞪着奏。
艾札克似乎早就看穿了奏的行动。
奏的脸上浮现着尴尬的笑容。
*
「你、你在生气吗?一定在生气吧。」
他们并肩坐在青梅线的电车上,奏偷偷地瞄了瞄艾札克的脸,从搭上返家的电车以来,艾札克始终不发一语。
内海和奏虽然走散了,但是之后透过手机联络顺利地再度会合,内海一看到艾札克就慌忙地丢下一句:
啊,糟糕,我忘了买补土。嘉手纳!再见!
语毕,内海一溜烟地逃得无影无踪,留下奏独自面对艾札克,不知该如何是好。即使是好脾气的艾札克这次也非常生气,先撇开奏撒谎的事不谈,他竟然若无其事地跑到这种地方来,艾札克会生气也是当然的。
电车开到拜岛站时,乘客一窝蜂地下车,车厢内只留下稀稀疏疏的人,再次发车前,电车停留了好一段时间,夕阳照射到月台上。
「你、你是怎么发现我不在内海家的?」
艾札克默默地拿出胸前的卢恩符文宝石给奏看。
「我说过了,这颗宝石已经把我和奏连在一起。」
(啊,他终于开口了!)